侯君集在軍中多年,在禁軍中和他交好的將領也不在少數,故而侯君集在禁軍中也是消息靈通,他在高昌的所作所為在禁軍中漸漸傳開,他又怎會不知。
就在謝沖彈劾他的奏折送進宮中的當日,侯君集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強,這道理侯君集也知道,但他沒想到消息竟漏地這么快,而且他更沒想到的是第一個登門的竟是李恪。
當日傍晚,天色未暗之時,侯君集正憂心忡忡地自右衛府衙回府,可當他剛到府門處時,還未下馬,便看到了門外拴著的十余匹馬,其中一匹白馬高大神駿,在群馬中如鶴立雞群,與他以往常見的都不相同,侯君集一眼便認出了這匹馬的身份,正是李恪的定北。
李恪的定北乃是漠北神駿,御賜的龍駒,除了李恪自己之外,旁人都騎不得,既然定北在此,自然就是李恪到了。
“府中可是來了客人?”侯君集到府前下馬,一邊將馬韁丟到了門人手中,一邊問道。
看門的門人回道:“楚王殿下突至,現在府中偏廳坐著。”
侯君集一聽門人之言,心中一慌,心里也有了猜測,難不成是東窗事發,李恪此來是奉李世民之命捉拿他來了?
可侯君集想想又覺著不是,若當真是李世民下旨捉拿,只管遣三司差吏來府便可,最多再帶上千牛衛,李恪何等身份,豈會做這等捉捕刑拘之事。
侯君集問道:“楚王帶了多少人馬,都是哪里的人?”
門子如實回道:“十余人,看衣著都是楚王府衛率。”
侯君集聞言,頓時放心了不少,李恪若是有意拿他,不會只帶十幾人便到了他的府上,看樣子李恪不是捉他來了,當時別有要事。
侯君集雖和李恪不和,但李恪到府他也萬不敢怠慢,稍稍收拾了一番,便連忙奔著偏廳去了。
“楚王殿下駕臨寒舍,實在是蓬蓽生輝啊。”侯君集一邊說著,一邊拱手笑著,進了偏廳,對李恪道。
李恪看著侯君集上前,也不起身還禮,只是故意拖著聲音,對侯君集道:“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大將軍的陳國公府雖說看似簡樸,但恐怕只是表象吧。”
侯君集聽著李恪的話,似是另有他意,問道:“末將聽不懂殿下的話。”
李恪笑道:“簡樸不過表象,大將軍這處大宅若是算上所藏之物,怕是貴過本王的楚王府吧。”
李恪的楚王府乃前隋楚國公楊素所建,獨占半坊之地,奢靡非常,冠絕長安各府,余者諸王也都比不得他,這是人盡皆知的,侯君集的陳國公府哪能和楚王府想比。
但李恪之言入耳,侯君集的心里卻慌得厲害,他已經知道了李恪的言下之意,李恪說的多半是說他的府上藏了自高昌國劫掠貪墨來的錢財吧。
侯君集故作穩重道:“殿下這話是何意?說得末將更加糊涂了。”
李恪嘴角輕佻了一下,笑道:“難道高昌之事,大將軍還要本王當面再提及嗎?”
侯君集明知李恪之意,但還是硬裝著糊涂,對李恪道:“殿下說的可是賀蘭將軍之事,賀蘭將軍之死,末將也同感悲痛,但這實在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還望殿下勿怪。”
李恪擺了擺手道:“賀蘭越石之事雖然還未翻篇,但本王既然已經當面和大將軍提過了,就不會再提,本王說的是大將軍從高昌王城帶回的寶貝。”
果然如此,侯君集一聽李恪所言,提及了他從高昌城帶回的寶貝,那自然就是高昌王城中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了,可侯君集既已貪墨,又不曾上報李世民,又怎會認下此事,他若在此時認下了此事,豈不正是對上了謝沖彈劾他的奏疏嗎?
侯君集不安道:“殿下玩笑了,末將的陳國公府雖遠不比楚王府豪富,但多得陛下賞賜,也算殷實,從不會短了用度,又怎會從高昌國私帶回什么寶貝呢。”
李恪聽了侯君集的話,指著侯君集,晃了晃手指,笑道:“大將軍藏私了不是,本王可是聽說了,大將軍從高昌王城尋得了兩名絕世美人,膚白勝雪,容色絕代啊。”
侯君集聽了李恪的話,這才明白了李恪的意思,原來李恪口中所說的寶貝竟是美人,而不是他從高昌王城搜刮來的財寶。
李恪年少便有風流之名,多半也是個好色之徒,他聽得有人傳聞侯君集自高昌得了兩個絕色佳人,想要看上一看,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侯君集恍然道:“原來殿下說的是這個,倒是確有此事,末將俘虜高昌王鞠文泰時,曾自鞠文泰宮中擒得兩位美人,這兩人確與我中原女子不同。這兩位美人不食飯食,只飲人乳,故而膚白如玉,欺霜賽雪,古鮮有之啊。”
李恪聞言,好奇道:“只食人乳,竟有此事,倒是新鮮地很。”
侯君集道:“確有此事,末將初得這兩個女子時也覺得訝異非常,因這兩人貌美,也曾想著獻于陛下,但卻被陛下給拒了,轉賜于了末將。末將是不知殿下也中意這兩人,故而藏于府中,若是末將早知殿下的意思,末將一早就奉上了。”
李恪頓了頓,故作為難道:“本王這般奪人所愛,不好吧?”
侯君集道:“有甚不好的,殿下只管開口,末將稍后便將美人送到殿下府上。”
“哈哈。”
李恪高聲笑了出來,拱了拱手道:“如此,便謝過大將軍割愛了。”
李恪說完,別的什么也不多提,便起身離去了。
陳國公府的偏廳中,侯君集和國公府的管家侯庸看著李恪離去,侯庸對侯君集慶幸道:“阿郎,要是早知兩個美人便能堵住楚王的嘴,咱們何必費這般周折。”
美人雖然難得,送出去侯君集也必定不舍,但得罪李恪可是要吃大虧的,和身家性命相比,兩個女子又算不得什么了,故而侯庸也有此一言。
侯君集聞言,方才臉上的笑意卻一下子隱去了,他嘆了口氣道:“李恪這只小狐貍,連長孫無忌都未必是他的對手,怎會如此容易糊弄。”
侯庸問道:“阿郎這是何意?”
侯君集擔憂道:“這怕這是李恪的緩兵之計,你替我把楚石找來,今晚我要再見太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