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君集是河北人,近來又犯了事,這些操著河北口音的士卒是誰的麾下,自然就不必多言了,就在李世民猜到侯君集的時候,侯君集也率眾自光天殿中沖了出來。
侯君集會反,李世民雖然訝異,但倒也并非不能接受,畢竟侯君集終究是個外臣,又有大罪在身,但隨侯君集一同出現的一個人卻幾乎當場擊潰了李世民的心理防線,因為那個人正是李世民的嫡長子,太子李承乾。
在李承乾臨街殺人之前,他一直是李世民最是倚重的愛子,哪怕李恪有蓋世功勛在身,李世民都不曾動過易儲的念頭,但現在,他的嫡長子竟和侯君集站在了一起,這其中意味著什么,自然就不必說了。
“承乾,這是何意?”李世民看著身前倍于己方的叛軍,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慌張,反倒指著李承乾,喝問道。
李承乾起兵逼宮李世民,如果說他面對李世民時全然不懼,那是不可能的,李世民可不是什么太平皇帝,他是身經百戰才有天下的雄主。
李承乾面對李世民,哪怕己方人多,但在氣勢和心態這一關就已經被李世民穩穩地壓制了,李承乾看著李世民雙腿不打顫已是盡了力了,又怎還敢跟李世民對質。
李世民問話,李承乾竟有些不敢回話,哪怕是同為叛逆的侯君集看著一旁李承乾的表現也頗為失望,不禁生出一種“豎子不可與謀”的感覺。
但事已至此,侯君集早無退路,侯君集見李承乾不敢回話,未免弱了聲勢,只得自己開口道:“陛下昏庸,信重楚王,至朝治混亂,社稷堪憂,今日太子特奉天命,持天道勤王,奉正去邪,還望陛下...”
“給朕閉嘴,朕問你的話了嗎?”李世民居帝位已久,養威尤重,在他登基之前,他也是天下有數的名帥,手下的人命豈止十萬,又怎是侯君集之輩比得的。侯君集剛一開口,還沒說幾句,李世民突然一聲怒喝,打斷了侯君集的話,把侯君集也給震在了當場。
接著,李世民又對李承乾道:“承乾,你給朕一個答案。”
李世民雖身處逆勢,但氣勢尤壯,仿佛不是在面臨逼宮,而是在審問李承乾一般。
面對他最是敬畏的父皇,李承乾的膽魄早已被李世民的一聲怒喝嚇去了七八分,但事已至此,已經容不得李承乾退卻了。
李承乾硬著頭皮,畏畏縮縮,似是在背著課業一般,回道:“父皇信重楚王,而輕嫡長,是為顛倒綱常,為取亂之道,為免我大唐萌生大難,請父皇退位,另讓賢良。”
李承乾的聲音不大,顯然李承乾和李恪兩人,孰高孰低,朝野內外早有定論,說著這些話,就連李承乾自己的底氣都不足。
李承乾聲音微弱,李世民不過勉強能夠聽清而已,但就是如此,李世民已經差點被李承乾氣的昏厥了過去。
李世民的胸口下起伏,雙眼盯著李承乾,失望、氣憤、難過,許多情緒在李世民的心錯,又豈是一個“怒”字可以概括的。
侯君集見狀,自知李世民積威甚重,李承乾難成大任,絕不能再這樣拖延下去了,侯君集當即下令道:“給我殺,不留活口!”
侯君集的私衛死士得令,光天殿中的三百余人并自麗正殿中繞襲而來的一百余人前后包夾,直奔李世民一眾而來。
侯君集麾下近五百私衛,俱是百戰老卒,而李世民并李恪所帶的合計不過百來人,大部分還被擋在了前宮,真正在李世民身邊的不過三十余人而已。
人數相差過大,就算李世民親隨的衛率都是自昔年玄甲軍選拔,俱是以一當十的悍勇之士,正面硬碰恐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仁貴,護駕!”李恪見得叛軍前,一聲高喝,對薛仁貴吩咐道。
“諾。”薛仁貴應了一聲,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如山岳般便站在了李恪和李世民的面前。
一旁的張世貴見狀,也一面命人護住李世民和李恪,一面冷靜地自自己的腰間取下了隨聲帶著的哨笛,放在口中,長吸了口氣,將哨笛吹響了。哨笛之聲細長悠遠,頓時便響徹東宮內外。
張世貴不止是北衙禁軍的統帥,更奉命節制舊玄甲軍,這支哨笛便是自玄甲軍傳下來的東西,用以聚兵之用,哨笛一響,凡玄甲軍之士,無論面對的是什么,都需向傳笛之處靠攏,不惜一切代價。
隨著張世貴的哨笛聲響起,也就意味著原本留在前宮等候的余下的玄甲軍和楚王府衛率意識到了李世民和李恪的危險,開始強攻內宮大門了。
侯君集也曾是李世民的天策府舊將,跟隨李世民多年,自然也知道這聲哨笛聲意味著什么,只得連忙命人加緊攻勢,要在玄甲軍破門前殺了李世民和李恪,否則待玄甲軍破門,他們必敗無疑。
但侯君集想地雖好,可實際今日的局勢在一開始就已經超出了侯君集和李承乾預期,因為原本在侯君集想來,今日當是李世民率眾來此,他們要對付的最多就是一個張世貴和部分玄甲兵,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李恪竟也會在此。
李恪大部分的楚王府衛率雖然都被留在了前宮,但李恪和薛仁貴卻進來了,論武藝,李恪師從秦叔寶,又和席君買、薛仁貴這樣的蓋世猛將每日習練,一身武藝早已躋身禁軍諸將前列。
至于薛仁貴,便更就不必說了,薛仁貴雖然最是趁手的方天畫戟不在,但他一身無雙勇力,放眼天下能敵者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李恪的手中接過自衛率手中遞過來的長槍,背靠著李世民,一邊退敵,對李世民道:“父皇站在兒臣身后,兒臣縱是身死也必保父皇無恙。”
“哈哈哈...”
方才李承乾所為叫李世民失望已極,但眼下李恪所言又叫李世民高聲笑了出來,李世民笑道:“怎么?在恪兒看來朕已經老邁,提不動刀了嗎?恪兒不必護著朕,只管和朕并肩便是,你我父子今日便一同退敵,誅殺叛逆。”
李世民之言一出,抽出腰間的佩劍,和李恪并肩而戰,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虎牢關。
一將之勇,若在兩軍對壘,千軍萬馬前興許效用不大,但如今兩方人馬合計不過數百人,匹夫之勇便顯地尤為緊要,薛仁貴勇猛無雙,一人立于李恪身側,竟能叫方圓數米之內無人能入,不過片刻的功夫侯君集的死士已經有十余人死于薛仁貴的刀下。
而就在此時,又一個對侯君集和李承乾不利的消息傳來了,左武衛大將軍秦叔寶正率眾強攻東宮西側景鳳門,景鳳門怕是守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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