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十五年,正月中旬。
從元日至今,短短不過十余日,朝中的局勢卻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武舉將行,魏王離京,無一不是大事,而就在這段時間,朝中也發生了不小的人員變動,升遷貶謫,也俱是隨朝局而動。
原本以往車水馬龍的魏王府外也變地門可羅雀,除了春天的綠意和歡脫的鳥雀,魏王府中也少見訪客,倒是東宮內外熱鬧了不少。許多原是李泰門下的京官都尋了各色的名頭登門拜訪李恪,想要探一探李恪對他們的意思和態度。
不過李恪倒也干脆,李恪在這個時候索性閉門謝客了,除了東宮屬官和有要事相商的朝中大員,一律不見。
長安城,安興坊,一間不起眼的宅院,李恪正在院中站著,賞著園中小景。
“此間景致狹小,再精致也比不得東宮,太子在看什么呢?”李恪正在園中廊下站著,似是在看著園中景致,蕭月仙靠在李恪的臂彎里,對李恪問道。
李恪輕輕地點了點蕭月仙的額頭,道:“景觀之美何論大小,唯見微才能知著,此間自是有他的長處。”
蕭月仙笑道:“太子倒是好興致,這區區一方天地,也還能說出個道道來。”
李恪道:“此間天地雖然狹小了些,但比起東宮那些堆滿案牘的文書實在是生動有趣地多了。”
蕭月仙問道:“一年初始,才是正月,太子本該是最為繁忙的時候,仙兒自作主張非要太子來此陪著,太子會不會覺著仙兒嬌蠻無理。”
正是歲初,百事待起一歲中忙碌的時候蕭月仙卻在此時命人傳話,請李恪務必來此心里多少有些擔憂擔心李恪覺著她恃寵而驕。
李恪搖了搖頭笑,道:“仙兒身在長安又思念本宮,本宮高興還來不及本宮再忙自然也是要來探視的些許朝事晚些再處置也不遲。”
蕭月仙聽著李恪的話,臉上的笑意漸漸地也多了起來,對李恪道:“自打太子入主東宮后,仙兒能幫得上太子的便越發地少了仙兒也擔心太子忘了仙兒但如今有殿下這句話,仙兒便放心了。”
以往李恪不是太子,還為楚王時,蕭月仙對李恪助益極多,太子李承乾被廢李恪能夠入主東宮,蕭月仙也是出了大力的但隨著李恪入主東宮,行事的路子就和以往多有不同了蕭月仙在野不在朝,她能夠幫得上李恪的地方自然也就越發地少了。
在那之后李恪雖然寵愛蕭月仙依舊但蕭月仙自己卻難免會有患得患
失的時候所以也才有了方才的話。
李恪低頭看著蕭月仙的模樣,心中也能猜到原因,李恪輕輕地將蕭月仙攬入懷中,在她的額頭啄了一口,柔聲道:“怎么了?本宮的這位執掌鹽行、漕運,手握大半東南命脈的仙兒娘子也會自怨自艾嗎?”
蕭月仙忙低頭否認道:“仙兒不過一時所念罷了,別無他意。”
蕭月仙越是急著否認,李恪心中對蕭月仙的疼惜越重,李恪彎下腰去,將蕭月仙整個人抱起,逗著蕭月仙玩笑道:“既然別無他意,那便讓本宮看看你的模樣,是不是真的。”
蕭月仙被李恪抱起,顯然是被李恪的舉動也給驚到了,蕭月仙一邊輕輕地拍著李恪的手臂,對李恪道:“現在可不是玩笑的時候,殿下可莫要胡鬧了,快放下。”
以往李恪也曾這樣同蕭月仙玩鬧過,并無異常,但這一次蕭月仙的反應很大,也出乎了李恪的意料,李恪見狀,忙慢慢地把蕭月仙放下,問道:“怎么了,可是仙兒身子不適?”
蕭月仙聞言,輕咬著下唇,對李恪嬌聲道:“太子也不是初為人父了,難道這點還看不出嗎?”
蕭月仙之言一出,李恪哪里還不知蕭月仙的意思,李恪扶著蕭月仙的肩膀,面露喜色,激動地道:“仙兒可是有了身孕?”
蕭月仙點了點頭道:“恩,仙兒也是前日才知的,故而今日才將太子請了過來。”
一時間的喜色是做不了假的,蕭月仙原本對自己的身孕還有些擔憂,畢竟蕭月仙是前梁公主,而李恪是大唐太子,但看著李恪臉上自然流出的笑意,蕭月仙也知道了,自己原本的擔憂一定是多余的。
蕭月仙懷有身孕,這也是為何蕭月仙突然要李恪來此的緣故了,李恪懊惱道:“本宮前些日子太忙了些,疏于對你的照料了,只是這般大的事情,你便該早些說才是。”
蕭月仙道:“太子身在東宮,一年伊始難免要處置的事情更多些,仙兒的事情原是想等太子得了閑暇,到仙兒這兒來的時候再說的,但仙兒眼下有些想法,卻想先與殿下商議。”
李恪一口應道:“仙兒有何事只管說便是,本宮一定照辦。”
蕭月仙懷有身孕,李恪正在興頭上,而蕭月仙也是知道輕重的,不會胡言,故而李恪大包大攬,一口應下。
蕭月仙道:“長安雖好,但仙兒身份所限,行事難免多有不便,仙兒想換個地方待待,不知可好?”
蕭月仙因為身份的緣故,行事一向小心,平日里鮮少出門,以免叫李
恪落人把柄,若是以往倒也還好,可近些天來興許是因為壞了身孕的緣故,總覺煩悶,便想著要換個地方。
蕭月仙的擔憂李恪也是清楚的,蕭月仙的年紀比李恪還要大些,已二十有八,因為早年和李恪在一處時常服麝香避子,以致難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自然更加小心些。
李恪道:“這是自然,本宮在長安城外還有些田產,仙兒可以暫搬去城外,那里天地寬闊,會舒服些。”
不過蕭月仙卻搖了搖頭道:“仙兒說的不是城外,仙兒想去的地方是洛陽。”
蕭月仙之言入耳,李恪頓時就明白了蕭月仙的意思,若說蕭月仙真的不愿待在長安,最好的去處是江陵或者揚州,絕不該是洛陽,蕭月仙要去洛陽恐怕不止是為了散心,更是因為她已經閑地待不住,想出去做些事了。。
李恪笑道:“仙兒想去洛陽,只怕不是養胎這么簡單吧,可是手頭技癢,要去洛陽盯著魏王了?”
李泰不日將往洛陽之官,而蕭月仙也在這個關頭提出要去洛陽,李恪自然不難猜出其中的緣故。
蕭月仙道:“魏王雖然外放,但其心不死,仙兒左右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洛陽盯著魏王,也為太子分憂。”
李恪想了想,道:“你此去洛陽雖不算太遠,但距長安也有些路途,你這一走了,本宮日后再想見你又談何容易。”
蕭月仙道:“仙兒身邊有人照料,太子不必擔憂,而且長安相距洛陽不遠,太子若是想見仙兒,只管命人通傳一聲,仙兒也就來了。”
李恪道:“你懷有身孕,行動本就不便,本宮怎會忍心你累日顛簸,這不是胡鬧嗎?”
蕭月仙看著李恪,拉著李恪得手臂道:“仙兒每日悶在長安實在是太過無趣了,才會有此念想,還望太子允準。”
蕭月仙生來不是消停的人,要他在長安待著確是難為了他,李恪思慮了許久,才道:“你要去洛陽也成,但需要記住一點,千萬仔細自己的身子,若有不適便須得回長安休養,不可逞強。”
“仙兒領命。”蕭月仙見李恪終于松了口,忙應了下來。
三五第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