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愿聽從李世民的話,倒也不全是為了迎合李世民的意思,而是李世民在這方面確實比李恪的經驗更豐富,做事也更加果決。
李世民看著李恪的反應,心里也有了底,自打當年的李承乾謀反一事之后,李世民也想開了許多,李世民不怕李恪犯錯,尤其是不怕李恪在這方面犯錯,比起李承乾的那般嗜好,李恪的就顯得情有可原了。
李世民怕的是李恪犯錯后藏著掖著,犯出更大的錯來,但顯然李恪沒有,這件事情剛一傳出來,李世民也就才剛剛得到消息,李恪便連忙進宮請罪來了。
李世民對李恪道:“你身為太子,國之儲君,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將此事就此打住,保住你的聲望,此事是也不是?”
李恪應道:“父皇說的是。”
李世民道:“既然如此,那無非就是兩個法子,要么你和武順斷地徹底,將她一家遣回河東,不再相見,也可止住悠悠眾口,但你卻不愿。”
李恪道:“若是兒臣將她遣走,豈不顯得兒臣薄情,兒臣不愿。”
李世民笑道:“你倒是個多情種子,那剩下的法子就只能給她一個名分,叫她名正言順地留在東宮,如此一來旁人也就無可指摘了。”
正如李世民所言,李恪身為國儲,對于武順,李恪最不能做得就是拖沓,要么斷地徹底,要么就和地干脆。
李世民說的第一種法子,李恪是知道的,這也是武順當時同李恪講過的,但武順這么說不過是為了試探李恪,李恪也給回絕了,至于李世民說的第二種法子,卻叫李恪有些訝異了。
李世民看著李恪面露訝色,只當李恪是不知該如何做,于是道:“這并無難處,武順尚且年輕,你只消叫武順將她的子女過繼于賀蘭家旁人,留養于長安娘家,而后你便可迎她入門了。”
李恪問道:“武順是媚娘的阿姊,兒臣若是娶她,恐怕于禮不合吧。”
李恪這么問李世民,并不是因為沒有想過要給武順一個名分,相反地,李恪想過要給武順一個名分,但卻不是現在,而是在將來李恪登基稱帝之后,李世民突然在這個時候說及此事,李恪也不免奇怪了。
李世民并未回答李恪的話,而是反問道:“這是為何?”
李恪回道:“武順是媚娘的阿姊,若是如此,會不會有些不妥。”
李世民一擺手,道:“劉驁尚且能娶趙氏姐妹,我兒乃大唐儲君,將來的大唐皇帝,難道還娶不得武家姐妹不成。”
李世民口中的劉驁便是西漢成帝,趙氏姐妹便是皇后趙飛燕和昭儀趙合德,漢成帝非是賢明之君,在李世民看來自然是遠比不得愛子李恪的,劉驁尚且能同娶趙氏姐妹,李恪又有何不可。
其實李恪擔心的倒也不是娶了武順后旁人的閑言碎語,這些李恪也不甚在意,李恪真正擔心的是武媚娘的態度,武媚娘極有手段,更不是寬和之人,否則也不會引武順入東宮,而武順也非易與的,李恪若是再娶了武順,只怕東宮以后就要熱鬧了。
李世民看著李恪有些為難的模樣,隱約也猜到了李恪的意思,李世民問道:“你可是擔心太子妃那邊?”
李恪回道:“正是如此,兒臣只怕如此會引東宮不和。”
李世民看著李恪道:“你自幼文武雙全,文隨岑文本、王玄策,武隨秦叔寶、李藥師,文武這一塊朕是不擔心的,但唯獨這帝王心術卻難免弱了些。”
李恪道:“兒臣不知父皇之意。”
李世民問道:“你為太子數載,宮中只太子妃一人,你以為如此豈是善道?太子妃并非出自尋常人家,乃是勛貴之后,武家在朝中也是舊友極多,眼下她獨掌東宮內宮,均衡內外,長此下去恐怕日子久了連你都難以節制,是會出亂子的。”
李恪聽著李世民的話,哪里還不知道李世民的意思,李恪問道:“父皇以為兒臣當以武順在東宮制衡太子妃?”
李世民道:“正是如此,你一向重情義,為父是知道的,這并無不妥,但身為國儲,更要懂權宜制衡之道,如此才可使內外協調,主次有序。”
李世民看著李恪聽得仔細的模樣,滿意道:“你的這個太子妃,以女兒之身,面對親王叛變竟敢攜子平亂,可不是尋常之人,她的膽略、手段都遠勝旁人,也就是你還能壓得住,若是稚奴那般性格,為父都擔心會被反噬。”
李世民之言入耳,李恪心中對李世民更多了幾分佩服,李世民的眼光太準,只從武媚娘平亂之事便覺出了武媚娘的膽略、心機還有手段,而事實也正如李世民所言,若非李恪,李世民口中的這個女子將來便會竊據大唐江山,以女兒之身臨朝,屠戮大唐宗室子弟如芻狗,叫天下膽寒。
李恪道:“父皇放心,兒臣省得輕重。”
李世民道:“你做事,朕一貫都是放心的,但你須知水滿則溢的道理,縱然太子妃和你同甘共苦多年,伉儷深情,但也不可獨寵于她一人。你納妃取妾,雖叫她一時不悅,但卻也是為了她好,免得獨寵日久,失了分寸,惹了大禍。”
李世民的話聽著倒是有些道理,但聽著卻難免覺著有些怪異,若是放在千余年之后,李世民倒也是十足的渣男了。
不過李世民倒也不是在誆騙李恪,李世民是這么教導李恪的,其實他自己當年也是這么做的,他一面和長孫皇后琴瑟和諧,將青梅竹馬的長孫皇后尊為正宮,同時后宮佳麗卻也一個沒少過。
李恪隨口應道:“父皇教誨,兒臣記下了。”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你的后宮太過單薄,朕本欲過些天親自給你賜婚,朕和你母后相中的是清河崔家的嫡女,但既然你將納武順,那這崔家姑娘便可放一放,待到年底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