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以帝師之尊,受命輔政監國,在李恪不在長安的情況下,岑文本的鈞令便能調遣兵將,岑文本令下,再加上李恪的圣旨,短短二十日的功夫,三十萬大軍便就先后在長安城外集結了。
三十萬大軍,雖說其中近半數是出自長安禁軍和關中府兵,調撥相對容易些,能在短短數日內就整軍備戰不奇怪。但除了這關中的十余萬人馬,還有十余萬是自各地臨時調遣來的,竟然也能這么快地出現在長安,這就叫人不得不覺著詫異了。
到了這時,朝中眾人慢慢地就都明白了過來,李恪的西征心思只怕是早就有了的,此次的西巡不過是個借口,其實西征的大軍早在李恪離開長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長安這邊,蘇定方受命為西征大將軍,領軍前往吐蕃,而與此同時,一路急趕而來的赤桑揚敦也在西都城如愿見到了御駕親征的唐皇李恪。
赤桑揚敦是棄宗弄贊的左膀右臂,在吐蕃前朝就是帝王心腹,在棄宗弄贊病故之后更是取代祿東贊,成為了吐蕃大相,在吐蕃也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了。
赤桑揚敦在吐蕃已經是如此顯要,但當他出現在西都城,出現在李恪的中軍大營前的時候,他的心里還是極為忐忑,也將自己擺地很低,甚至比當初面對棄宗弄贊時擺地還要低。
因為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知道自己將要拜見的人是誰,他將要見的不止是大唐的皇帝,天下萬族的天可汗,更是舉手間就能決定是戰是和,裁決吐蕃命運的神明,出不得半點岔子。
“有勞大將軍通稟,外臣吐蕃赤桑揚敦,受贊普之命拜見大唐天可汗陛下。”赤桑揚敦站在李恪的御帳前,看著攔在身前,一身甲胄的席君買,俯身拜道。
席君買低頭看著赤桑揚敦,問道:“你便是此前幾番求見陛下的吐蕃大相赤桑揚敦?”
赤桑揚敦是昨日就來的西都城,赤桑揚敦到了西都城后便前來唐軍大營求見李恪,但連營門都沒能進去,就被遣退了回來,而后他又連連幾番求見,上下費了許多力,這才走到了這里,故而席君買對赤桑揚敦也有些印象。
赤桑揚敦回道:“正是外臣。”
席君買看了眼天色,指著帳外的一片空地,道:“你來地早了,現在日頭還高,陛下正在帳中和幾位將軍議事,你且稍待一會兒。”
赤桑揚敦聞言,忙應道:“不敢攪擾陛下大事,既是如此,外臣自當在外候著。”
赤桑揚敦說完,順著席君買指著的方向,束手站在了一邊
,臉上不敢有絲毫的焦急神色。
李恪此番西行,本是打著的西巡的幌子,所以不曾調動大軍,隨駕而來的不過三萬北衙禁軍,所以現在在西都城內外扎營的也正是北衙人馬,而能在李恪御帳周邊護衛的,自然就是席君買統帥的右龍武衛了。
右龍武衛,天下精銳,赤桑揚敦站在帳外,一邊站著,一邊眼睛不自覺地四處瞟了幾眼,只這幾眼,卻也越發地堅定了他求和的決心,他堅定地知道,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都不能和大唐全面開戰。
因為就他看見的禁軍將士,人強馬壯,裝備精良,這樣精銳的士卒,他甚至從沒有在吐蕃見過,哪怕是贊普身邊的親衛也是遠遠及不上的,與這樣的精銳士卒交戰,赤桑揚敦找不到吐蕃能贏的地方。
赤桑揚敦在帳外想著求和的事情,不知不覺,時間也過去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李恪的御帳中陸陸續續地有人出來了,隨后,席君買才上前,將赤桑揚敦領進來帳中。
“朕方才在帳中和麾下將領討論戰事,叫你久等了。”赤桑揚敦低頭著,才一進帳,便聽到了一個男子低沉的聲音。
能在帳中這么說話的,自然就是唐皇李恪了,赤桑揚敦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望去,看向了李恪,頓時心有些沉了下去。
早年赤桑揚敦曾為使前往長安,也見過李恪一次,他對于李恪的模樣還是很有印象的,倒也不會覺著驚訝,真正讓他驚訝的是李恪身上的穿著。
李恪站在赤桑揚敦的身前,身上穿著的并不是赤桑揚敦印象中的帝袍,而是一身泛著淡淡金光的明光甲。
大唐皇帝接見外國使節,從來都是穿朝袍的,就算隨意些也是穿著帝王便服,但還從沒有身著戰甲的,李恪的這一身穿著已經表露出了他對于吐蕃的戰意,這一趟,赤桑揚敦只怕是難了。
“外臣赤桑揚敦拜見陛下。”不管赤桑揚敦心中怎么想,李恪當面,赤桑揚敦還是當即跪地行禮,對李恪拜道。
李恪看著赤桑揚敦,上前將他扶起,輕嘆道:“縱覽整個吐蕃,能入朕之眼的不會超過三個人,你便是其中一個,朕在涼州遇到了這等事,本事不欲再見吐蕃任何人,但是你來了,幾次三番地求見,朕不見,于心不忍。”
赤桑揚敦被李恪扶起,聽著李恪的話,心里也不知該是何感受,李恪是大唐皇帝,能夠對他給出如此高的贊譽,自然是極高的評價了,但李恪的話,卻也透露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李恪根本就不想給吐蕃言和的機會。但雖是如此,有些話赤桑揚敦還是
要說的。
赤桑揚敦道:“外臣謝過陛下偏愛,外臣此來是奉贊普之命前來向陛下解釋的。”
赤桑揚敦是吐蕃大相,在吐蕃德高望重是實情,但若只是如此,還不至于叫李恪如此偏重他,李恪所言多有些邀買人心的意思,畢竟將來待李恪破了邏些,還是要一個鎮得住場面的老臣還幫他安穩人心的。
李恪道:“此事證據確鑿,任誰來說都絕無為貢日貢贊脫罪的可能,大相還是不要多費唇舌了。”
李恪根本不給赤桑揚敦解釋的機會,他剛一開口,便被李恪堵住了嘴,打亂了他原本的思緒,倒是叫他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說下去了。
赤桑揚敦只得硬著頭皮道:“陛下明鑒,此事贊普也不知曉,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贊普,為的就是挑起兩國紛爭啊。”
李恪道:“貢日貢贊是否是被冤枉的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事到如今,至少朕還沒有看到貢日貢贊的誠意。你是吐蕃的大相不錯,但卻也代表不了貢日貢贊,既然貢日貢贊不能親自來此同朕解釋,那朕就打進,親自是問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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