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E,201年,末種之月,19日,21:00——
“來,向我攻擊。”思科月抄起武器架上的一面鋼盾,轉向亞瑟說道:“不用想太多,你還沒有那個本事弄傷我。”
“月瓦斯卡”長屋的后院,有一大片平整的巖石地面作為演武場,環繞著它的是一些配有木質涼棚的觀眾席,場邊的武器架上掛著各類武器,因為天色已晚,還燃起了火把。
“沒錯,揍他!”阿蒂斯在一旁起哄。
艾拉屋內在陪白鬃說話,威爾斯三兄弟互相之間也有話要說,屋外只剩幾名夜行性的戰友團成員坐在那些觀眾席上休息,亞瑟能認出來的只有眼圈烏青的阿蒂斯,他大概不太好意思頂著那對黑眼圈去居住區睡覺?
空手加盾牌想要抵御雙手劍的攻擊,而且還是獨眼?亞瑟稍微猶豫了一瞬間,但立刻在思科月兇狠的注視下拋開了,因為那眼神和他曾狩獵過的一頭受傷的雪虎非常像,那次他幾乎被咬斷喉嚨。受傷的野獸最危險,而只有一只眼睛的思科月顯然從他獨特的視角中總結出了一套只適用于他的戰斗方法,自己這個半吊子戰士沒什么資格質疑他。
“喝!”亞瑟高高舉起劍蓄力,然后猛然下劈,這一招已經在之前的戰斗中被確認有效,普通的強盜和野獸完全無法抵御他的力量,招架和格擋的后果全都是被他一劍兩段,即使及時閃避,也躲不開后續的順勢一斬,如果去勢未盡,還能再轉上一圈掃開其他近身的敵人。
然而這套三連擊卻在一開始就被終止了。
“鏘啷!”鋼制雙手劍明明已經切實斬中了盾牌,卻沒有遇到任何相抗的阻力,直接滑過盾面砸在了地上,巨大的力量令石質地面火星四濺,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力量不錯,但技巧不足,大概是砍強盜用的,”思科月低頭看了看,重新舉起盾牌:“再來。”
很顯然,他有著杰出的判斷力,能在劍刃和盾面接觸之前改變盾牌傾斜角度來卸掉大部分的力量,如果故技重施只是自取其辱,亞瑟腳步后撤,擺出刺劍的架勢。
接下來的攻擊是他在面對那些普通傷勢完全無法阻止它們行動的尸鬼時總結出的,用力突刺,不管偏向身體哪一側,立刻轉身進行一次回旋劈,這通常可以把尸鬼干枯的身體一斬兩半,不過對于重裝甲的敵人也非常有效。
“叮!”“咣!”正面刺中盾牌,沒有滑開,亞瑟正準備進行一次旋風斬,但雙手劍的劍柄位置卻在這個瞬間遭到巨力撞擊,直直地飛了出去。
“嘿!你行不行啊?”阿蒂斯還在起哄。
“呵,你莫非把我當做肢體和腦袋一樣僵硬的尸鬼了?”思科月晃了晃盾牌對著去撿回雙手劍的亞瑟說,“你說你是個獵人,那么就把我看成曾經遭遇過的最兇猛的野獸怎么樣?”
呼——亞瑟深深吸氣,雙手在握柄上交換位置,將巨劍拖在地上并未舉起,直直地盯著思科月。
此時,他面前已經不是獨眼的思科月,而是那頭右前爪受傷的巨大雪虎,當初亞瑟以為它一定對右側的攻擊反應遲鈍,但不料因為知道自己遲鈍,那雪虎對右方的警惕反而比左方更高,讓他吃了個大虧,就像現在,思科月雖然只有一只右眼,但他左手的盾卻無比靈活。
除非是自己即時造成的傷口,否則那些缺陷反而是他們的優勢,明白了這點,亞瑟沒有再急于向盾牌攻擊,而是把目標放在了思科月的全身,是的,他只是讓亞瑟“朝他攻擊”,而不是“朝他的盾牌攻擊”,這種下意識的誤區讓前幾次攻擊全都無功而返。
現在他要使用的,是一記雙手劍上撩,這種招式對于披甲持盾者比較有效,但后續仍然是會把后背和手肘賣給對方的旋風斬,或許他可以強行把揮劍的慣性改變方向?那樣的話,對于準備按部就班進行盾牌猛擊的思科月來說一定是個大大的意外。
“嚓——”巨劍撩起,思科月淡定地揮盾將力量引開,并趁勢擺出準備盾擊的架勢,而此時亞瑟的雙手劍去勢已盡,正常情況下只能帶著慣性進行一次回旋擊,而那樣的話只可能再次被脫手打飛。
反向下劈——早有準備的亞瑟發力將那股回旋的力量阻止,并轉而向姿勢已經改變,無法格擋的思科月斬去。
“哈,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種技巧,但是還——”思科月不驚反喜,嘴上不停地調整姿勢準備迎接這招。
那瞬間,一道月光從天而降,將整座月瓦斯卡籠罩其中,而亞瑟的劍鋒上也泛起了閃爍的金色虛影。
Ex~calibur!
轟——思科月被遠遠擊飛出去撞在了山崖上,他看起來沒什么大礙,正瞪著自己盔甲上的一道巨大的漆黑灼痕發呆,那句還什么是暫時說不出來了。
“呃……咦?”亞瑟似乎有些脫力地喘息著,然后驚訝地看著手上的鋼制雙手劍逐漸變軟,融化,滴落,并最終成地上的一灘鐵水。
阿蒂斯目瞪口呆,連手上吃了一半的面包掉落都沒注意到。
“嗯?怎么?”艾拉陪著克拉科走出大廳,對場中的情景感到有些驚訝:“已經分出勝負了?這么快?”
“切,我承認這小子有加入我們的資格。”思科月終于爬了起來,一邊擦拭自己的盔甲一邊向大廳內走去,在路過亞瑟身邊時補充道:“不過招式上還是個花架子。”
“呃,白鬃老先生,剛才那是……”亞瑟丟掉只剩劍柄的雙手劍,看了看空中的明亮月光,向克拉科問道。
此時,原本籠罩了月瓦斯卡的月光束逐漸匯聚,并聚焦在剛剛思科月撞到的山崖上方。
“嘿!新來的小子!上來這里!”山崖頂端傳下來中氣十足的呼喊聲。
“去吧,那是我們的鐵匠厄林迪爾·灰鬃,他不喜歡講話,但是個好人。”克拉科·白鬃對亞瑟微笑:“關于你的問題,他應該會給予解答。”
“順便幫我把盾拿回來~”艾拉插嘴道。
你一個弓箭手要什么盾?亞瑟一邊腹誹一邊繞過山崖從它側面的小路登上去。
山崖上方的平臺上是一座巨大的露天鐵匠鋪,但說是露天也不盡然,鐵匠鋪上空一段凸出的巖壁被雕刻成了巨鷹展翅的模樣,而那只巨鷹雙翅間的圓形空隙正有一道皎潔的月光從空中照下,將鐵匠鋪冷卻池中的數柄武器照德閃閃發亮,不,并非是反光,而是它們中的某些本身就在發光,就如同之前亞瑟揮出那一劍時,劍刃上附帶的光芒一樣。
“小子,你運氣不錯,既擁有使用它們的天賦,還正好趕上日期不定的‘月光灌注’,你現在可以從里面挑一把拿走。”講話的是一位和克拉科·白鬃有五六分相似的老人,只不過頭發和胡須都發灰,他一口氣把話說完,就轉身徑直去鍛造一柄單手劍而不再搭理他了。
這種“不愛講話”可真稀有,不過也確實解釋了剛才發生了什么,亞瑟嘗試在那些武器中尋找一柄發光的雙手劍。
這里是整個天際都知名的“天空熔爐”,它和戰友團的歷史一樣古老,在日期不定的晚上,會有月光從天而降,此時鍛造出的武器會附帶有“月光灌注”效果,至于具體是火系灌注還是冰系灌注,則要看賦予月光的是雙月中的哪一個。
但只有戰友團內部的人才知道,雖然它們不像附魔武器那樣需要靈魂石的補充,但激發頻率也不盡相同,經過眾多試驗,發現即使是同一把武器,讓不同的人使用激發效果的概率也不一樣,但同一個人激發所有武器的效果卻完全一樣,這就引申出了另一個概念,“月光適應”體質。
適應弱的人,可能幾十幾百次攻擊都不見得出一次效果,灌注武器對他來說只是一柄優秀的鋼制武器而已,而適應良好的人,可能十幾劍就能飛出一道火舌或者冰刃——這種人一般都會直接被招募進戰友團。
至于亞瑟這樣,使用的不是灌注武器,僅僅被月光照射就能發揮效果的……戰友團絕對不可能放人就對了,如果灌注武器的激發頻率可觀,直接成為領導階層也完全有可能。
亞瑟挑了一柄有著藍色裝飾的雙手劍,信手揮舞了幾下,劍身上就再次泛起了陣陣金光,這讓灰鬃老人手上打鐵的動作都頓住了。
當啷,鋼劍落下,亞瑟直接坐倒在地開始大喘氣,這下嚇得厄林迪爾直接丟開手上的活計過來扶他。
“抱歉,我沒事。”亞瑟拒絕老人的攙扶,喘了兩下自己站了起來:“看來我得控制著不讓它一直激發,太消耗體力——對了,艾拉說她有一面盾牌在您這里修理?”
“塔洛斯在上。”厄林迪爾·灰鬃似乎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喃喃自語著地去取了艾拉的盾牌交給亞瑟。
“莫非是背在背上防御冷箭的?”亞瑟檢查了一下艾拉的盾牌,只是一面普通的鐵盾,于是向老鐵匠揮手告別:“我先回去了,老人家您也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