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
洛陽,曹府。
“尋到惡來了?”
“不曾。”
“師父答應跟我們走了?”
“也沒有。”
“那你因何發笑?”
“……”
眼看著蔡琬摸了摸嘴角后,臉色瞬間沉了去,曹操稍微有點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問出這句話。
“不,沒什么,”蔡琬道,“只是遇到一個眼神不大好的——”
“帥氣小哥哥!”她身旁的蔡琰搶答。
糟糕,貞姬的臉更黑了,她沒有拿那個“拼裝箜篌”打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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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箜篌是濟南國的“技術”發展到一定高度后,在蔡琬的提議下開發出來的,兼顧了美觀、堅固、方便攜帶和拼裝以及遭遇沖擊后的結構穩定性。
至于彈奏效果、音調和音色什么的……因為那是為蔡琰定做時才需要關心的屬性,大家不約而同地忽略掉了。
此次皇帝在十常侍的影響下數發亂命,為了避免家人受到波及,曹操與袁紹和蔡琬一起悄悄回到洛陽,打算把曹嵩、蔡邕、袁逢等長輩接到濟南,即使不行,也要說服他們離開洛陽這個日后必然生亂的地方,畢竟汝南袁氏和譙縣曹氏的根基都在豫州,不像弘農楊氏那樣就在司隸,跑都跑不掉。
由于青州尚不安定,此次洛陽之行,曹操除了蔡家姐妹和袁紹外,只帶了作為護衛的典韋以及能夠出謀劃策的戲志才,雖然許褚也想跟來,但他那個體格實在太過引人注目,無法進行偽裝和隱秘行動,而且,也需要一個能在武力上壓制住太史慈的人在濟南鎮守——倒不是懷疑他本人,但如果被人用母親要挾,這位太史孝子反起水來大概連猶豫都不會。
夏侯兄弟和曹純要訓練虎豹騎,而李典和樂進要繼續招募普通部隊,張絕也得悄悄收編此時已經不能在明面上出現的太平道之人入青州軍,結果是,在擔任濟南相期間,明明陸續添了不少人手,但卻仍然遠遠不夠用的,曹操對此頗為感嘆。
在真正來到洛陽之后,眾人一起傻眼。
按漢制,三公分別為:太尉、司徒、司空,另有號稱“上三公”的太傅、大司馬和大將軍。
此時在任者分別是,太尉曹嵩、司徒蔡邕、司空袁逢、太傅袁隗、大司馬盧植,大將軍何進。
好極了,袁氏現在不是四世三公是五公了。
雖然這三公之位給的隨意,換的也勤,但袁氏的兩位三公圖名,自不會輕易放棄,而蔡邕是因為修訂熹平石經而獲封三公,多半認為那是榮耀,相比之下,勸說曹嵩放棄那明顯是拿做大司農時攢下的錢捐出來的太尉的難度反而最低。
然而,分別勸說結果是:一個都沒勸動。
對于曹操所說,洛陽乃至天下將亂之語,袁隗和袁逢表示他們四世三公,什么沒見過,而蔡邕則聲稱這正該是報效朝廷之時,至于曹嵩,他說只要其他幾位愿意走,他也立刻辭官,言下之意很可能是“這太尉還沒當多久,再讓為父過過癮”。
長輩不肯走,即便戲志才再智計百出也沒有辦法勉強,只得嘗試在洛陽各處搜集十常侍胡作非為,但皇帝明明知曉但完全不予理會的證據,如果能打消蔡邕“報效朝廷”的想法并將其勸服,想必有了表率的其他人勸解起來也會更加容易。
“消失”的典韋其實是按照戲志才的指派去進行此類隱秘行動了,但不料一直乖巧的小文姬會因此時不時地大哭,蔡琬只得時常帶她去見蔡邕——或許能加速說服他離開也不一定?
“沒戲的,”“替身”曾如此評論道:“就算十常侍現在暴斃,普天歡慶,老師也會去感嘆他們曾經為大漢做過的貢獻。”
是的,當然,“替身”也一同來了洛陽,如果有什么緊急軍情,還得靠他在洛陽與濟南之間往返調度。
“替身”似乎又有所“進化”,具體來說已經可以持有物品而不令其被“同化”了,但聲音與曹操本人相比卻出現了稍微仔細聽就能察覺的差別。
曹操頗為懷疑,如果哪天“替身”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還能被稱為“替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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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氣小哥哥啊……”曹操自不會自討沒趣地跟蔡琰說什么大人講話小孩子不要插嘴,那樣只會被護犢子的蔡琬收拾一頓:“讓我猜猜,他是不是身著銀白甲胄、手持銀槍,額頭還扎著布帶?”
“不是布帶,”蔡琰一本正經地糾正:“是亮閃閃的護額。”
“果然是趙云!快把他拐回來!”“替身”忽然興奮。
我倒是想,曹操挑了挑眉。
由于十常侍仗著皇命在手,派出手下在洛陽胡作非為,引得不少游俠暗中與其對抗,但雙方皆知自己的行為無法曝光,故而大多選擇在人跡罕至處,或入夜后才行動,并穿著能夠隱藏容貌或深色的衣物。
只有這個曾有數面之緣的小將反其道而行之,銀槍銀甲,行事高調,若再給他配一匹白馬,完全可以去擔任公孫家白馬義從的領袖了。
但偏偏,誰也捉不到他,任何追蹤皆無功而返,包括“替身”那幾乎不可能被發現的暗中查探。
結合他來見曹操時那古怪的出場方式,很顯然,他并非如“替身”那般只是令人看不到而已,而是真正有一個“世界”可以躲藏,只是不知具體大小如何。
“那個小哥哥叫做‘趙云’哦,”曹操頂著蔡琬要殺人般的目光對蔡琰說道:“如果日后再見到他,記得帶他一起回來玩。”
“嗯嗯!”小姑娘連連點頭。
他當初探查過許多人的抱負、發展潛力和治世理念,但仍然沒有具體為哪一方效力,說明所有人都不怎么令他滿意,這種時候,就可以考慮盤外招了,比如……“美人計”?
看起來,他大概把帶著哭泣小姑娘的貞姬當成了那個傳說中的“貂蟬”之人而出手,然后被暴怒的貞姬打跑,這里,以他正直的個性來看,這里應該是欠了貞姬和文姬一個道歉,那么日后至少能夠見到他一次,只要利用得好……小美人也是美人嘛。
咣!不知何時組裝好的箜篌砸在曹操手邊的茶幾上。
“手滑。”蔡琬施施然地將它撿了回去。
算了……本來也不指望能瞞過她,曹操裝傻道:“勸說老師的事不急,只要惡來尋到了足夠的證據,以老師的智慧定不會與一艘注定傾覆之船共沉。”
“嗚嗚……阿典……”好幾天沒見到典韋的蔡琰聽到“惡來”兩字,又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但由于這股思緒被趙云的出現沖淡了不少,所以只是嘴里嗚咽著而沒有掉眼淚。
蔡琬非常反常地沒有去安慰妹妹,就那么抱著箜篌盯著曹操。
“我猜她是在說,‘老娘現在很生氣,你來負責哄文姬,哄不好有你好瞧的’。”“替身”在一旁幸災樂禍道。
“……”如果不是“替身”出現與否全憑他自己決定,曹操一定把他丟出去給貞姬暴打出氣。
“孟德!你看我帶什么回來了!”在曹操想到對策之前,袁紹頗為興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袁家四世三公,哦,現在是五公了,所以袁紹到了洛陽和回家沒什么兩樣,嗯……至少不用擔心他會迷路。
據說由于他“不求上進”,袁家的資源開始向他的弟弟袁術傾斜,可袁紹一副渾不在意,還跑去鼓勵袁術好好努力的模樣,完全讓那些踩低捧高之人無從下手。
最關鍵的是,雖然袁術本人特別不待見袁紹,總是對他惡語相向,但若聽到別人說袁紹壞話,第一個出手教訓的也是他,大概是“袁家的笨蛋只能自己人嘲笑”的意思?
聽到袁紹的吵嚷,曹操立刻想到了他這次是為什么跑去袁家的——因為蔡琰找不到典韋總是哭,他聲稱要去家里找些可愛的動物陪女孩玩便走了。
“文姬莫哭,”曹操向蔡琰勸解道:“你本初叔叔給你帶回了可愛的小動物哦,猜猜看,是小馬駒、小羊羔,還是小狗?小貓?也許是漂亮的小鳥?”
“嗯……我喜歡軟綿綿,毛茸茸,叫聲好聽的。”蔡琰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抽泣著把目光投向客廳正門。
“……”曹操身旁的“替身”消失了一瞬間,然后滿臉一言難盡地重新出現。
“哈哈!孟德,你看!我從沒見過這么有趣的動物!”袁紹大笑著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身后跟著一頭全身覆蓋著潔白的絨毛,四蹄筆直,脖頸長長,眼睛如黑豆一般發亮,嘴巴還不停嚼著什么,額頭有一撮蓬松白毛,看起來像是羊,但身形和馬近似的動物。
“這匹……什么來著?”曹操楞了半晌,硬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它。
那動物環顧屋中諸人,最后目光停在了蔡琰身上,它走過去伏低身子,張嘴叫道:“啾啊~啾啊~”
“嘻嘻~”蔡琰破涕為笑,直接一把摟住那動物的脖子,翻身騎了上去:“走吧,我們去找阿典!”
蔡琬一個沒拉住,那動物已經馱著小姑娘沖出了房門,只能伸著手發呆。
曹操丟給袁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帶著“替身”追了出去。
“貞姬你看,它跑得多快——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