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
羲和金車。
“咕?”“咕咕咕?”“汪汪!”“呱?”
在那個應該是自己父親,叫做“帝俊”的大漢離開后,陸壓嘗試向幾個兄弟姐妹搭話——雖然沒有“弟”和“妹”就是了。
但卻只收獲了一些分別帶有好奇、懵懂、開心、疑惑等情緒,發音也各不相同的奇怪回應。
“別試了,他們還沒長大,暫時只能發出這種聲音。”唯一能正常交流的姐姐“織女”對他說道。
“那,你我?”陸壓疑惑問道。
“‘天生道體’嘛,自然有優待咯,你沒發現自己無師自通地學會講話了嗎?而且還有衣服穿,”說著,織女提起她的裙擺轉了一圈,然后自語道:“不過這造型是怎么回事?難道因為是金烏就會變成烏魯克風嗎?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陸壓疑惑地看著姐姐,衣服是指她身上的白色破布嗎?
與自稱父親的帝俊那威猛嚴實的風格不同,織女的“衣服”看起來頗為奇特,上身是鑲有亮片金邊和琺瑯藍色裝飾的白色無袖短上衣,而下面則是有著長長后擺和亮金色裝飾物的及膝白裙,左手以及右足上分別帶著亮藍手套和長襪,而右臂上則箍著一只大約是裝飾作用的亮金臂環,另外,她因為沒有鞋子而干脆是飄著移動的。
而陸壓自己,也身著款式與材質和她十分相似的衣物,但下面穿的卻是相對寬松的沙灘褲,并且腳下有一對金邊涼鞋。
“‘金烏’和‘烏魯克’是?”他開口問道。
“我們就是金烏,另外那個你不用理,畢竟都是文明早期神話,互相串一下也算正常。”織女混不在意地擺擺手,然后飄過來摸了摸陸壓的腦袋:“怎么樣?要不要跟姐姐去看看父親和母親是怎么工作的?”
“嗯……要。”陸壓原本就十分貧瘠的詞匯和邏輯變得十分混亂,完全搞不清現在是什么狀況,于是下意識地點頭。
然而,這句話出口的同時,他就看到織女的臉色一變,展臂向旁邊抬起手臂,掌心向上地“托”出一只亮紅色的圓球,然后狠狠地摔在金色平面上,怒喝道:
“你才是認爹狂!”
陸壓沉默,完全看不懂姐姐在干什么,一定是自己太笨了。
————
羲和金車。
陸壓被織女帶著離開了那個“金色平面”后才發現,之前的所在只是一個龐大結構的最上層而已,自上往下,自小到大,共分三層,有著各種各樣的家具和裝飾,而最下層的正中,則是一架華麗古怪的金車,其他所有的結構都是從那上面擴展開去的——即使那些金色結構按照常理不可能撐住上面的部分也一樣。
金車的前方,則是一只比天狼、老人等兄弟大得多的金烏,她正扯著一根連接在車上的亮黃帶子將車向前拉,不過,雖然是在拉車,但她看起來似乎毫不費力,因為那金車看起來完全在自己前進,只在金車有停下跡象時,她才扯那么一下。
“哦,空島生存?帝——爹爹他們還是挺有想法的嘛。”織女一如既往地說著奇怪的話,示意陸壓不要去影響母親工作,然后帶他去其他地方閑逛,并時不時地去毆打她身旁飄著的紅球。
第三層向下,便什么也沒有了——不,還是有的,陸壓看到遙遠的下方是一個無比巨大的蔚藍水球,水中有著大致分為四片的大陸,而這些大陸的正中還有一個異常龐大的漩渦。
至于這座金色結構本身,則正緩緩地環繞此“水球”飛行。
“唔……因為扶桑樹和若木都倒了,沒有臨時停靠之所,所以把原本的交通工具改裝成了住所嗎?維持永不下落的同時,還得兼顧四塊陸地的光照,”織女一邊帶著陸壓四處晃悠一邊繼續自語些他聽不懂的話:“永不下落的話,該叫它衛星還是空間站呢?”
那都是什么……?
在接下來閑逛的過程中,兩“人”還遭遇了之前遇到的紅發大漢,因為體積差的緣故,陸壓原本還有些畏懼,但織女就直接跳起來去打對方的膝蓋,結果那帝俊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著走了。
若論他的工作,似乎是維護這個龐大的結構不出問題,抑或進行改造,他目前正在進行的改造陸壓看不懂,但似乎是要把熱量集中供給到頂層那些剛出殼小金烏們的所在。
“姐姐?我們要做什么?”陸壓稍稍習慣了講話方式,主動問道:“他們呢?”
此時這團金色結構正從相對靠南的陸地上空飛過,而下方正有許多天生道體外形的生物打成一團,不過奇怪的是,那些“天生道體”不夠完整,抑或幾乎沒有這種體型特征的生物反而更加厲害些,真正完全的“天生道體”看起來幾乎沒有什么戰斗力的樣子。
“他們原本只是為了討個說法,不過打到現在已經打出了真火,”織女看起來興趣缺缺地瞥了一眼:“但由于雙方全都把自己進化得沒有致命部位,除非把它們打得渣都不剩,否則總會被大夫救回來,所以現在變成持久戰也沒什么奇怪的。”
“呃……”陸壓有聽沒懂,一臉迷茫。
“而我轉生來這里呢,是為了……”織女話到一半,轉向她手上的紅球:“雖然我已經說了一堆有的沒的,但還是需要你再確認一下,這個弟弟的記憶真的會被重置嗎?”
……
由于織女一副正在認真聽的表情,所以陸壓奇怪地看向那只球,但卻沒有聽到它做出任何回應。
“……嗯,那些具體的轉世不必告訴我了,反正他們也是死不掉的,要問為什么,當然是因為我來了!”織女揮揮手似乎“擦”掉了什么,重新轉向陸壓,接回了之前的話:
“——是為了阻止你的哥哥們被某人射下去。”
“……?”
————
羲和金車。
陸壓又經過了數次“環球之旅”后,把父親帝俊將熱量集中在頂層小金烏房間的原因找到了——他在加速他們的成長。
此時,所有名字奇怪的金烏都已經從原本的巴掌大長到了半人高——以帝俊的標準,而后,無論他們是活潑還是安靜,全都在金車的“結構”里四處游蕩,讓追著他們到處跑的織女疲于奔命。
半個帝俊那么高的“天生道體”和金烏、畸形金烏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的,即使是陸壓,也有點不太愿意接近某幾個長相實在奇怪的同胞。
不過,織女似乎毫不在意一樣地同弟弟們抱抱和摸頭——話說其中有一半是她的哥哥吧?
另外,隨著時間推移,陸壓的智慧也隨著體型開始增加,他注意到,織女似乎十分反對讓包括她自己在內的小金烏們出現在“結構”表面,這一點在途經“南瞻部洲”時尤為明顯,而且她還特別留意下方把持久戰打成拉鋸戰的“巫”和“妖”們。
“姐姐可是在擔心交戰雙方會失手攻擊到我們?”在一次單獨于孵化間見面時,陸壓主動向織女問道:“但我們同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此之遠,根本不可能被攻擊到才對。”
“我也很奇怪,”織女回答著,但眼神似乎在盯著虛空中的什么東西,語氣有些飄忽:“但因為這件事不是末日元素,所以會不會發生都不一定,但我也不能放著不管。”
姐姐還是一如既往地蹦出了些難以理解的詞匯。
“那么……”陸壓還想說什么,忽然感到身體一輕,不由自主地上浮并撞到了上層的結構,下一剎那,又橫著撞上了側面的墻壁。
“帝俊!你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會!”“此非吾之過!吾等正遭到攻擊!”父親帝俊和母親羲和的聲音從下層傳來。
“姐……”在陸壓剛剛抬頭打算去尋似乎什么都知道的姐姐商討對策時,卻見她正如標槍一般以極高的速度朝自己沖過來。
“噗嗤!”在陸壓理解她的目的之前,便看見一道金燦燦亮閃閃,和金烏十分相配的閃亮箭矢朝自己飛射而至,直接命中了擋在身前的織女后背,一大蓬金色的血液四下飛濺。
“姐!”“呃噗!我當初就該把,那玩意徹底,毀掉噗!”
陸壓驚呼出聲,卻見織女雖然口齒不清地在吐血,仍然一轉身沖向屋內的另外一只小金烏,那是因為頭上角太大被卡進結構里而動彈不得的大角。
“噗嗤——”這次織女替大角遮擋而中箭的部位是手臂,那根金色箭矢看上去余勢未盡不停顫抖,但卻無法穿透那纖細的小臂離去。
“我可從沒聽說過這種事,噗!”織女一邊吐血一邊繞過攔路和碎裂的結構去找其他小金烏:“區區射日之箭還能父債子償啊——”
“織女你在干什么!快停下!”帝俊的聲音從下層傳出,語調充滿著驚怒。
織女沒有回應,只有哪些不斷發出驚呼的金烏兄弟們提醒著陸壓下面發生了什么。
“可惡……”陸壓努力克服了身上的巨大壓力攀到窗口,然后就發現外面的世界正在高速旋轉,不,旋轉的是金車和在它上面搭建的結構,然而由于某種原因,它只是瘋狂地凌空打轉而沒有解體或者掉落。
颯颯颯——
在不斷旋轉的視野里,陸壓勉強看到,身上插著十支箭,已經將全身衣服染成金色,已經一動不動的織女剛剛從結構中被甩了出去,正頭下腳上遙遙地向南瞻部洲掉落。
可惡!別想就這么甩掉我們!陸壓爬出窗口,腳下一蹬,毫不猶豫地從一直居住的金車上跳了出去。
“咕咕咕!”“呱哦!”“等等我!”“射箭的家伙死定了汪!”
與他一起離開金車的,還有其他八道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