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鬧騰完,大伙都準備休息了,這里是海拔5900米的營地,由于大量的物資都是由機器人導游攜帶,所以他們三人其實沒有費什么體力,還有那么一點力氣說說笑笑。
一輪圓月掛在天空中,在云霧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張遠呼吸著山頂清涼而又稀薄的空氣,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少回想起曾經的昆侖山世界了。
這個櫻花世界……怎么說呢,挺好的——如果習慣了這種悠閑的日子的話。一個人很難徹底改變整個時代,世界上總歸不存在完美,既然來到這里,就應該好好度過這一輩子。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這里的人類,平均壽命只能夠達到110歲,沒有太多的延壽技術,也沒有所謂的冬眠技術。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如何更有意義地度過,是一個復雜哲學問題。
“甚至,連‘意義’如何去定義,也難以解釋。”
就這么迷迷糊糊間,張遠睡著了,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第二天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王娜娜的笑臉,這個年紀比他小了幾天的妹子,總是那么富有活力。
“早上好!”王娜娜打了個招呼。
“早上好!”張遠回應道。
倒是馬明濤這個夯貨,好像沒有睡好,灰頭土臉的,正在蒙頭吸氧。他的胸脯一起一伏,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了。
“辣雞!”王娜娜嘲笑。
“滾!等一下別讓我背你!”馬明濤斜著眼睛,在大量氧氣的幫助下,很快就緩過了氣。
“你走開,要背也是張遠背!爬不上山的就是豬!”
“那就說好了……”
張遠瞇著眼睛,非常享受這種平等狀態的親情模式,“少說話,省點力氣吧,到時候我可不背,叫她背!”
他指著一名綠眼睛的機器人女孩。
整個攀登珠峰的過程,總共要花費4天時間。
營地1是前往西庫姆冰斗和營地2之前的體能“物資補給站”,然后再前往營地3,營地4。
在以往的時候,登山隊通常會尋找藏族向導,以大伙一起肩扛的方式,將物資一直背到至海拔7950米的營地四。
不過現在倒是不用了,機器人導游有的是力氣,攜帶了大量的氧氣以及各種保暖設備,無疑降低了登山的難度。
接下來的西庫姆冰斗呈“u”字形,就像一個大山谷,布滿冰層,是珠峰、洛子峰和努布策山的分界處。
珠峰位于北方,而由此往前直走便是洛子峰,努布策山則在正南方。西庫姆冰斗雖然平坦,但是依然危機四伏。
“首先是困難高溫,在這海拔6000米以上的高地,由于四周都被冰雪壘砌的“高墻”遮擋,高原的太陽光一經反射,溫度可以輕易高達37攝氏度,緊接著才是缺氧反應,以及體力消耗殆盡帶來的風險。”
“你們知道,以往的攀登者,在這里看到最多的東西是什么嗎?”這位機器人導游是個看上去年輕活潑的姑娘,在海拔7000米的地方,依舊能夠開口聊天。
不過張遠感覺自己已經喘不過氣起來了,這個高度,氧氣含量只有正常情況下的三分之一,絕對是對身心的一次巨大考驗。
“是什么啊?”馬明濤顫悠悠的問了一句,“我感覺要死了,好想回家。”
“……是人的尸體!”導游小姐自顧自解釋道:“以往的攀登者,沒有力氣了,缺氧了,或者遇到了氣候突變,就這樣突然倒下,然后默默死去。而他們的同伴,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背下一具尸體下山,于是只能夠將尸體丟在雪地之中。”
“這些尸體變成了冰雕,萬年不會腐爛。以至于,隨著時間的積累,珠峰上的尸體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變成了一種生態污染。”
張遠渾身打了個寒顫,感覺就像聽恐怖故事一樣。他擦了一把臉上汗水,東張西望,并沒有看到所謂的尸體。
導游姑娘又說道:“……在過去的時候,幾乎每一支攀登珠峰的登山隊都有夏爾巴人向導,他們是在喜瑪拉雅南麓高海拔山地的特殊族群,有著天生的登山能力。有很多時候,他們的工作就是背負一具尸體下來……”
“當然了,這是要給錢的……”
接下來的事情當然就簡單了,隨著時代的進步,夏爾巴人也過上了富裕的生活,沒有必要為了金錢而工作了。
相關的尸體也全部被機器人給清理掉了,這些可憐的探險家,被埋藏了幾千年終于落葉歸根。
到最后,人們甚至遺忘了這些探險者的名字。
“因為登山而失去生命,太不值得了,難道是為了證明人類的勇氣?”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張遠心頭。
有時候呼吸喘不過氣了,他就會像馬明濤一樣產生后悔情緒,這是人類本能的趨利避害,想要逃避這種困難罷了。
山腳下還有一個相關的小城市,社會公養制度差不多,但文化方面就有很大的不同。
登山,在這個城市中,是人們的一種信仰。
一路上還遇到了好幾個登山隊,雙方路過的時候,非常善意地打了一聲招呼,甚至友好地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前方的機器人導游,給了張遠三人足夠的安全感,否則就憑他們,還是相當吃力的。
正式沖頂于半夜開始,從營地4出發,開始于珠峰南坡峭壁的攀登,來到海拔8384米的階梯后,再轉到峰頂的西側,經由這里,就可以向世界屋脊的南坡發起最后的攀登。
張遠感覺自己已經喘不過氣了,每走幾步,就得停下來吸氧,這種攀登已經變成了一種痛苦。高原反應輕微的癥狀全都上來了,嘔吐、拉肚子,頭暈,他感到自己眼冒金星,隨時都有可能眩暈過去。
如果真的暈過去,則可能直接斷送生命。
這里也是最為危險的地方,倒在這里的攀登者比比皆是。
而馬明濤以及王娜娜兩人也是同樣臉色難看的可怕,一向活潑的王娜娜早就不說話了,只是面色鐵青,盡可能地保存著體力。盡管機器人導游幫助了她很多,但還是有點支撐不住。
“莫名的有點后悔,人可真脆弱,想回家。”趁著最后一次休息,馬明濤小聲感慨著。
“是啊,一旦痛苦了,你就會后悔。”
張遠笑著說:“然后,你反身下山,舒服了之后又后悔沒有上山。這種懊悔可能持續幾十年,甚至一輩子。”
“不,這您可就錯了。”導游女孩道:“知道自己的極限才是明智的抉擇。如果,所有人都有勇氣下山,死亡的人數就不會這么多了。這位女孩子可能已經到達自己的極限了,還是先吸一點氧氣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