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哥看著自己玻璃桌面上被碼的整整齊齊的十摞鈔票,不由有點啼笑皆非地笑了出來:“我是不是該遞給你一個黑箱子來完成交易?”
畢竟路遠的這副表現太專業了,更在之前用電棍干凈利落地撂翻了兩條狼犬,雖然說這是因為路遠手中有電棍這樣的利器,但要說到這份機警冷靜,青龍哥感覺自己手下那些慣于街頭斗毆的馬仔都未必有這個身手。
這一瞬間青龍哥甚至有招攬路遠給自己干的想法。
不過他隨即才想起來,對方真的竟然是今年的全市狀元。
路遠笑了笑,無視青龍哥的揶揄:“您點個數,如果沒問題我就回去了。”
“為什么不轉賬過來,我這里這么偏,我真沒想到你敢搭車過來。”青龍哥拿起一摞鈔票,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扔給路遠:“你爸欠我九萬七,之前你還了五千,還剩九萬二,這兩千我就不要了,算是恭喜你高考順利。”
那一摞鈔票沿著桌面滑行,然后撞在路遠的手心,路遠看著對方:“不用付利息嗎?”
“別人來還賬的話,我興許會要一份利息。”青龍哥淡淡說道:“但你能來這里把錢給我堆在這里,就算是利息了。”
“老實說,這個世界上,也就那些爛賭鬼的錢最難要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又不是在賭場輸掉的,這樣還能扣在賭場慢慢問家里要錢。”青龍哥拿著兩摞錢在手里掂量著:“你爸這份錢,我們早就以為爛掉了,誰能想到你小子能比老子有種一萬倍。”
“但是要我說。”青龍哥又將手里的兩摞錢扔了過來:“聽我句勸,回去讓你媽和你爸離婚吧,搬家換個地方,那種人沒救了,我見多了這種人,對他抱有希望只會把家里拖得家破人亡。”
路遠接過青龍哥的這兩摞錢,沉默著沒有說話。
青龍哥接著笑了笑:“當時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有些話還是說到我心坎里了,你小子有出息,真不知道你的孬種老爹怎么把你生下來了,我就沒你爹這個福分,只能趁年輕多賺點養老錢。”
“我本來還想和你攀攀交情,但是你這種清清白白的小伙子,還是不要和我們這些好漢有什么瓜葛的好。”
“我會和道上說一聲,給你家兩個月的時間搬家,畢竟禍不及家人,你爹犯的事,他一個人擔著就是了。”
路遠看著坐在對面的青龍哥,最后還是笑了出來。
“我之所以來這里親自還這筆錢,就是因為我想趁這個機會說一下,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就把我爹的帳一筆一筆全還清了。”
青龍哥坐直身體,看著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伸手將面前的錢摞推倒:“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爹就欠了這么點錢吧?”
“三百多萬。”路遠一字一句地說道。
青龍哥挑了挑眉毛:“我知道你小子有種,我還真不知道你小子這么有種,一個人能三個月賺三百萬的門路,可都是在刑法上寫著的。”
“嗯。”路遠點了點頭,將自己面前的三摞鈔票重新推了回去。
“當初我用五千塊錢算是您那十萬的利息。”
“現在,我用這十萬算是那三百萬的利息。”
“請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青龍哥不由哈哈大笑,然后在笑聲中說了一句好。
……
……
重新坐上出租車,路遠向著城區踏上了歸途。
這樣的無人出租的小巧空間很適合思考問題,而路遠也算是真正將自己推到了破釜沉舟的境地。
眼下自己借青龍哥發聲,將父親的債務全部攬在了自己的名下,雖然這并不具備真正的法律效力,但是卻是用自己的信譽做擔保。
只是意想不到的是青龍哥真的比意料之外的更加仗義,也可能是像他們這樣的灰色群體能夠凝結在一起還是靠義字當頭。
只是再義氣也不會當飯吃,就像青龍哥再怎么欣賞自己,也不會自己出錢把這個窟窿給填了。
除非說自己認他當干爹?
想到這一節路遠不由笑了起來。
把還錢這件事情給定下來之后,基本上路遠就把自己后路給堵死了,接下來就只能寄望游戲能夠大賣,而不是自己徹底血本無歸。
當然,如果說自己的第一個游戲沒有一炮打響隨之大賣,那么自己的全盤計劃都會因為此大亂,更別提應對五年之后的太陽熄滅事件了。
所以說,路遠并不介意將自己的全部籌碼都壓在這款明日未臨上。
以及路遠相信,這會是一個好游戲的。
不過其實正如同青龍哥所說的,所有賺大錢賺快錢的門道都寫在刑法上,而路遠擁有交通委這個超越整個時代的科技產物,哪怕說貿然改動銀行的數據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危險,但是說依舊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改動某些流向給自己帶來驚人的利益。
別的不說,只要進入暗網,販賣某些竊取的高機密情報,甚至說直接販賣來自于交通委中儲存的未來科技圖紙,這都能給路遠帶來海量的財富。
但是路遠始終堅信,道德是最高的法律,法律是最低的道德。
如果可以的話,路遠還是希望自己這一世能夠干干凈凈地站在岸上,去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而不是說非要在黑暗中去謀劃一切。
而在暗網中出賣科技的話,那么路遠則無法確定自己所給出的科技最終流向何方。
這些科技始終是屬于這個世界的所有人,是那個絕望的未來所殘存的人類所留下的最后禮物,也是屬于現在的人類最后的希望。
如果可以的話,路遠是希望把它們都放在明日未臨這款游戲中,將其重新還給人類。
路遠坐在無人出租車中,靜靜眺望遠方的城市,天之巢的殘骸依然懸在那里,至今沒有徹底清洗干凈,而更遠處,巨大的風力發電機正在緩緩地轉動,為這個城市帶來清潔的能源。
太陽正在落下,金色的余暉灑滿大地。
太陽熄滅之后是沒有風的。
路遠想到這一節,不由笑了起來。
然后感覺——自己就是那個騎著瘸馬穿著鎧甲沖向風車的騎士,如此愚蠢,又如此耿直。
“這是我想要的人生。”
路遠靜靜對自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