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女人
“你在干什么!”
一聲怒吼從白研良身后傳來。
小斌快步跑來,一把推開了他。
然而,小斌看到的卻是白研良怔怔的神情。
“你……難道你也看見了?”
白研良仿佛這才回過神,他扭頭看了小斌一眼,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
小斌面色陡然變得蒼白,他看了白研良一眼,說到:
“你跟我來……”
……
喻涵舟走在前面,蘇倩安靜地跟著他,但卻保持著一些距離。
蘇倩記得,在渝城附院第一次見到喻涵舟時,他儒雅地對她點了點頭。
他是個好人,對誰都會盡力地關心,但恰恰是這種好人,實際上最為冷漠……
想要走進他的心里,太難太難。
直到后來,她也進入了霧集,她竟然在這里看到了喻涵舟!
沒有人知道蘇倩當時的心情,在度過最初的恐懼與不安后,比起絕望……竟然是開心占了上風。
喻涵舟最初對于她的出現也很意外,他很熱情,每次輪到她時都會再三囑托她要小心謹慎,一定要活著回來。
他會給她出謀劃策,給她總結經驗,羅列禁忌。
這令蘇倩很感動,這些時間下來,她以為彼此之間的感情已經很深了。
但……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就算是在霧集,他的善良也沒有絲毫改變,他似乎對每個人都是這樣。
想到這里,蘇倩百感交集,看了看眼前一邊沉思一邊前行的喻涵舟,她忽然涌起了一絲疲倦。
她和喻涵舟他們不一樣,這些成功者,聰明人們總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夠掙脫這個詛咒,回到正常的人生。
但……她從不這樣認為,從中考失利之后,她就明白了這一點。
如果人生是一個漫長的故事,那她的故事,僅僅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一生罷了。
她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生活的主角,也永遠無法站在眾人視線的中心。
長相,家世,智慧,榮耀,能力……如果有比拼誰更平凡的大賽的話,她應該能取得不錯的成績。
……平凡如她,光是跟上大家的腳步,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她根本不認為自己能夠逃離霧集。
也許就是這次……也許是下次,她就會死。
死在這個陳舊腐朽的時空,埋葬在自己平庸無聊的故事里。
“喻助導……”
蘇倩忽然站定腳步,輕聲喚到。
正在沉思的喻涵舟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她。
“怎么了?”
蘇倩張了張嘴,卻看到了喻涵舟緊鎖的眉頭。
她眸光暗了下來,搖了搖頭。
“沒什么……我只是想到,不知道大家都有了什么收獲……”
“他們吶,李慕不用我們擔心,林燕很知道分寸,也不用擔心,至于白研良……”喻涵舟忽然有些難以形容白研良。
“其實……我有些看不透他。”
喻涵舟的話讓蘇倩有些意外,她好奇地問:“白先生……不是挺正常的嗎?”
喻涵舟果斷地搖了搖頭,他卻是想起了私下與那幾人的聊天。
大家談到白研良時,竟然都是大概相同的感受——虛假。
倒是李慕若有所指地說了一句:“他把自己藏得太深,深得……也許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本來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說他了,比起他,我更加擔心的,反而是黃有榮和那個新人余笙。”喻涵舟看著身邊的鐵籠,蹲了下來,“他的行動力很強,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至于那位余小姐……她的腿,太麻煩了。”
“是啊……”蘇倩點點頭,說:“余小姐真可憐,本來就身有殘疾,竟然還遭遇了這種事……”
喻涵舟對她的看法不置可否。
他并不覺得余笙可憐,也許……那位小姐的精神世界要遠比身體健康的人精彩得多。
他只是單純地為余笙的行動不便感到惋惜和擔憂。
喻涵舟沒有再說話,而是蹲下身子,一把扯開了籠子上的黑布。
因為田大偉的遭遇,他保持了相當安全的距離。
女人縮在籠子里,一言不發。
她的臉上滿是灰塵凝結的污垢,已經看不清真正的面貌,不過……她的兩只眼睛倒是很大,只是沒什么神采,她的面部表情很猙獰,嘴唇上也沒有血色,頭發臟兮兮的打著結。體薄的好像一張紙,一陣風就能把她刮跑。
“……你好?”
喻涵舟揮了揮手,對她打了個招呼。
女人依舊一臉猙獰,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應該是徹底瘋了,聽不懂我們的話……”蘇倩目光復雜地看著籠子里的女人。
誰弄瘋掉她們的?
出于什么目的?
就算人瘋了,但為什么攻擊性會變得這么強?
“你好?你能聽懂我的話嗎?”喻涵舟再次揮著手,對她打著招呼。
在嘗試了近一分鐘后,喻涵舟才拿起黑布,重新蓋在了籠子上。
接著,他又跑到了另外一個籠子外,繼續剛才的話。
“你好?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蘇倩看著喻涵舟這么不知疲倦地反復嘗試,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難道……他以為這些女人里會存在奇跡?有人是裝瘋的?
如果是裝瘋的,她的家人為什么要把她關在籠子里……肯定是村民們早就驗證過了,這些女人……真的全都瘋了。
但,喻涵舟有時候就是這么一個固執到讓人頭疼的男人。
他如果不這樣一家一家地試,那他也就不是他了。
想到這里,蘇倩看著他的背影淡淡一笑,也學著喻涵舟的樣子,開始幫忙詢問。
……
“坐吧。”
小斌面目表情地說。
白研良看著他把鋤頭靠在墻角,鋤頭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這里是你家?”
白研良四處打量了一下,他倒是真沒想到,倒三角的最后一個角,竟然會是小斌的家。
“你剛才……看到了什么?”小斌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白研良的臉,似乎想看出他有沒有撒謊。
白研良倒是沒有隱瞞,簡單地說:“深夜,暴雨雷鳴,哭泣的女人,干枯的枝丫。”
小斌聞言面色一白,失魂落魄地呢喃道:“果然是她……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