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結弦和鐘意就這么死了。
兩人的死亡間隔不到半個小時,但目前,根本沒有半點關于鬼的線索。
秦川的自責也只是徒勞的自我安慰,每個人的心底,此刻都壓著一塊無法挪開的巨大石塊。
這一切,被困在三樓的白研良仍一無所知。
他現在的狀態很奇怪。
腦袋昏昏沉沉,眼前模模糊糊,天和地仿佛在旋轉。
白研良能確定自己的精神狀態很穩定,身體狀況也還不錯,但……現在他卻突然出現了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好像有什么東西,快從腦子里鉆出來了……
白研良用力地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那瓶藥水的問題?
白研良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整棟病院寂靜無聲,如果不是見到過兩位護士,他甚至會懷疑這里根本就只有他一個人。
太安靜了……
杜尚景他們也完全不見蹤影。
這么想著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白研良竟然又睡著了!
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不……或許不應該說睡著,白研良仍然保持著一些意識,他能夠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周圍,但他的身體卻自己開始進行休息。
眼睛不受控制地閉上,四肢酸軟無力,疲憊感從四面八方襲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把一枚充滿電的電池塞進了一輛破舊的玩具車里。
而白研良,就是那枚電池。
白研良再次“醒來”時,眼前又出現了一位護士。
現在是……什么時間?
“醒了,餓嗎?”
護士開口說話了。
這次出現的護士并不是之前那兩位中的任何一個,雖然她也只有一張嘴長在臉上,但她的聲音甜美動聽,身材也很勻稱。
“有一點。”白研良道。
“先吃藥,”她似乎正盯著白研良看,“吃過藥,才能給你吃午飯。”
午飯?
看來時間已經到中午了,剛才那突然涌來的倦意讓自己睡過去的時長不算太長。
“你叫什么名字?”昨晚和今早的護士沒有來,白研良忽然開口,對眼前的女護士問到。
她似乎有些遲疑:“我叫……唐曉雯。”
“我這是怎么了?唐護士。”白研良靠坐在病床上,面露疑惑地問到:“我經常會感覺疲憊,然后……不受控制地睡過去。”
“呵呵,只是藥物的副作用,沒事。”只有一張嘴的唐曉雯雖然看起來很恐怖,但卻可以如正常人類一般交流溝通。
“藥物作用?”白研良皺著眉頭,不滿地看著她:“唐護士,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啊?”唐曉雯發出了有些意外的聲音,她似乎無法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只是倒了一杯水,拿出了幾片白色的藥片,遞給了白研良。
“先吃藥吧,胡晨。”唐曉雯把白研良扶了起來,給他倒了杯水。
肢體的接觸讓白研良心生警惕,但……這個面龐恐怖的護士身上,也有年輕女性特有的味道,除了臉,她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她叫自己胡晨。
白研良更加確認了一件事,在別人眼里,自己確實是胡晨,這間病房,也是胡晨的病房。
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戴著口罩,頭發有些斑白,看上去四五十歲,濃眉大眼,很有精神。
與護士不同的是,他有眼睛。
唐曉雯立刻站直身體,尊敬喊道:“何院長。”
院長?
白研良看著他,沉默不語。
何院長的視線停留在白研良身上,忽然,他摘下了口罩,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卻剛好和護士相反。
他雖然有眼睛,卻沒有嘴巴。
詭異的是,他依舊可以發出聲音:
“胡晨,你知道今天是幾號嗎?”
白研良沒有回答。
有時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尤其是對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之時。
果然,何院長自己接過了話。
“一個月了,你恢復得不錯,自己感覺怎么樣?”
“嗯,不想說話也沒關系,再堅持一段時間,如果這一周不出現排異反應,就可以正式出院了。”
何院長對白研良的沉默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扭頭對唐曉雯說:“照顧好胡晨,按時用藥。”
“是,院長。”
“嗯。”
何院長戴上口罩,轉身離開了病房。
雖然白研良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從何院長字里行間透露出的信息,白研良已經得出了一些結論。
排異反應。
所謂排異反應,是指異體組織進入有免疫活性宿主時,必然會產生的一種免疫過程。
這意味著胡晨接受了某種手術,他現在……正在術后觀察期間。
什么手術會在這么偏僻的精神病院進行?
而且……封鎖了三樓和二樓通道的那扇鐵門,簡直像是要防范什么怪物一樣。
一個模糊的想法在白研良的腦海里逐漸產生。
胡晨,接受的是什么手術,他是主動接受,還是被動接受的?
“胡晨,吃藥吧。”
唐曉雯的掌心躺著幾枚藥片,她光禿禿的臉正對著白研良,似乎正在看他。
經過剛才的事,白研良忽然覺得,也許是因為那場手術的原因,讓胡晨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產生了異變。
其實……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他們都是正常的人類,只是在胡晨的眼里,被異化得怪誕恐怖而已。
于是,白研良看看唐曉雯,忽然笑道:“你說,我什么時候能出院?”
唐曉雯把水杯遞給了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應該……要看你自己的恢復情況吧。”
她的回答很正常。
白研良看著她手上的藥片,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丟進了嘴里。
“好了,我吃完了,午飯呢?”
白研良問到。
唐曉雯見白研良吃下了藥片,便起身說到:“我去拿。”
看著唐曉雯離開的背影,白研良突然張開嘴,吐出了幾枚藥片,然后放在了褲子口袋里。
他把藥片藏在了舌頭底下,并沒有吞下去,這種技巧白研良在剛進業城精神病院時經常用,那時候……他很暴躁,所以,病院會給他服用一些讓他能夠冷靜下來的藥物。
想不到,在這里也能用上這個方法。
白研良平靜地扭過頭,看著窗戶外的天空,窗戶雖然用鋼筋封閉了起來,但還是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外面的景色。
胡晨一直被關在這里,這個長相平凡的男人,在這個位于深山的病院里,經歷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