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江山樓中,紅塵雪提筆書寫。
就在此時,鴛鴦鏡、凌波影帶著與劍非道一戰的墨傾池歸來。
“芳菲主人欲見我,不知是為何事?”墨傾池開口問道,心中卻已有所預料,自己所期盼的終于要達成了。
“你的傷無大礙了吧?”
紅塵雪放下毛筆,輕輕拿起桌子上化為玉釵的驚鴻劍弦,站起身看向墨傾池,問道。
“無礙!”墨傾池搖了搖頭回道。
“那就好!”紅塵雪同樣一臉平靜,墨傾池心中所想她一清二楚,隨即便道:“要你前來是要向你說,你欲代無騫追求單鋒頂峰的決心我已經感受到了。”
“可惜!”墨傾池面露遺憾,“終究未能雪恨。”
紅塵雪神情平靜,繼續道:“你若能習得單鋒上式,勝負尚在未定之天。”
說著,紅塵雪話音一轉,“只是家父生前有交代,單鋒隱流左派之式不傳外人,因為父親對此有深厚的情感,希望你能體諒!”
“我自然不會強求,只是無法完成好友遺愿,終不免遺憾。”墨傾池面露撼色。
“未必然!”
紅塵雪卻是猛然轉過身,輕輕一抬手,墨傾池背后的凌波影緩緩將手中捧著的木盒打開,同時說道:“這顆寒冰石與推薦信是你唯一的機緣。”
“哦?不知是何方神圣能讓芳菲主人推薦!”墨傾池一臉訝異的說道。
“此人單鋒造詣世所罕見,我父親天劍老人與之并列左右雙璧,更被賦劍流觴推為隱流右單鋒之首,蒼茫行者·任平生。”
說到任平生,紅塵雪也露出欽佩,她看向盒中的寒冰石說道:“這顆寒冰石是行者贈與我的,他說若要找他,尋著石中寄藏的劍氣,便能感受到指引,你愿意一試嗎?”
“我為此而來,自愿一試。”墨傾池堅定道。
紅塵雪點點頭,“機會已經給你,但行者要不要見你就看你的運氣了。”
“多謝。”接過凌波影遞來的木盒,墨傾池回身一禮。
“這是你應得的,紅塵雪祝福你。”
“那我便告辭了!”
隨著墨傾池離開,凌波影上前一步,帶著一抹擔憂說道:“主人,你就真信任他,推薦他去見蒼茫行者嗎?”
“我說過,心畫心聲總失真,文章寧復見為人;高情千古閑居賦,爭信安仁拜路塵。”
“文章都不能真實代表人了,劍也未必真能完全代表人。”
紅塵雪合上桌子上的書,露出書的封面。
凌波影走近,看著書封問道:“君子劍!這是主人新完成的書嗎?”
紅塵雪沒有回答,繼續說道:“墨傾池的話中有幾分真實我一目了然,連番詳談,不過取材。”
“那為什么主人還要推薦他?”鴛鴦鏡也疑惑問道。
紅塵雪轉過身,淡淡說道:“回頭是岸!”
“主人希望墨傾池能改過向善?”凌波影露出恍然之色。
“以墨傾池的悟性,要練就左單鋒并非難事,但讓他練成左單鋒是禍非福,我也相信,世上只有右單鋒能導正他。”
“蒼茫行者曾在賦劍流觴說過,他救了一名生無可戀的劍者,給他重攀頂峰的機會,雖然行者沒說這人是誰,但我相信,行者導引人心的功夫不遜劍術。”
“我平生最討厭臭男人,但憑良心講,行者真的是一個很好相處的男人。”說到后來,凌波影含羞低頭。
一旁的鴛鴦鏡見狀湊了過去,用肩膀頂了頂凌波影,打趣道:“你的意思,是練習生不好相處了?”
“主人……”凌波影白了一眼鴛鴦鏡,委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于這兩人,紅塵雪也沒轍,微微搖頭后,道:“好了,我欲前往相思臺奏琴,不說了。”
……
機緣下,取得玉樞令的卻塵思,日夜兼程,險路踏遍,指示終消,卻見……
“歧路!”
卻塵思看向前方兩道,心中自語:“此物也未再指示,表示其后要任憑自己了嗎?”
“白沙,黑土,如此區分清楚,是何用意?”
黑白分道,卻塵思心下沉思。
許久,卻塵思繼續道:“雖說萬物不可妄作分別,但白者凈,黑者濁,此為本性,非分善惡,卻是此象欲自作分別。”
“白沙覆地,凈于表象,卻是黃土為心,難測其意;道者行之踐之,踏黑平穢,雖是初愿,卻也多掀世塵。”
心中有了決斷,卻塵思不再遲疑,踏上黑土,“早入渾世,怎敢說一身清凈,怎愿染他處之清;而身雖蒙塵,心自清凈,又何妨塵埃染身,道在昏昧,更應往而無悔,舍己助人。”
……
風沙不息,路行愈遠。
卻塵思愈感風疾刃重。
“白骨鋪路,是多少罪責負于身,世道難行,世人亦必行之,此為天之考驗,不可退卻!”
風沙之中,卻塵思神情堅定,忍著如刀刮骨的刺痛,繼續前行。
未走幾步,風沙愈強,卻塵思再難前行。
“已是再難前進,難道只能止于此處了嗎?”
沉風難破,卻塵思已是寸步難行,只任沙刃交襲,再削襤褸。
此時,衣袍中的玉令驀然滑落。
玉令一出,風沙驟息。
兩道白影也驀然來至。
“你們……”卻塵思神情一愕,來人卻是并未多言,其中一人彎腰撿起玉樞令,轉過身淡淡說道:“你隨我們來吧。”
“勞煩!”卻塵思壓下疑惑,感謝一聲。
黑道盡處,清谷空泛幽深,數處文殿散列,古樸顯靜。
“掌門!”
步入大殿,就見前方引路之人,雙手將玉令奉上。
在大殿上首,是一個穿著紫色長袍,面帶病色的中年人。
“玉樞令!”
中年人目露復雜的看著手中火字玉樞令,輕聲說道:“當年將之丟棄,未想還是自尋回來,果真如夸幻之父所說,一旦被他選上,便是無可擺脫。”
“這玉樞令可是大師帶來的?”
中年人抬起頭,目光落在卻塵思的身上,輕聲問道:“患天常可問大師何名?從何得到此物?”
“是,在下卻塵思,此物乃是自一具枯骨手中取得,我不知其來歷,是此物指路方依循而來,怕是貴門要物。”
“原來如此,勞大師掛懷了,咳咳……”患天常咳嗽幾聲,又道:“路途艱辛,大師必定已經疲憊,請先去養傷歇息吧。”
待卻塵思離開之后,一個身穿紅袍的中年人上前說道:“這是掌門從前提所過的古原玉樞令?此令再次現世,便昭示著曠世窮武將啟局,但掌門可有意與會?”
“此令能自尋而來,或許是夸幻之父的操控,有此心思,我們是避之不得。”患天常搖了搖頭,繼續道:“何況,若再次將之丟棄,還有詔明途虎視眈眈,讓他們得到此令,恐有危害。”
“掌門有此顧慮便當持此令前去與會,但掌門尚有病在身,這場盛宴,便讓識元異前往吧。”
紅袍中年人毛遂自薦。
一旁一身白衣白冠的中年人也突然說道:“新局初啟,還是讓蕭鳴鳳先前往一試,一探對方深淺意圖,兩位好謀劃后計。”
識元異驀然轉過身,冷冷說道:“師弟可不是想獨占勝功吧?”
“同是為了門派,師兄怎出此言?”蕭鳴鳳故作不解道。
“咳咳……”一旁的患天常咳嗽一陣,抬起手,啞著嗓子說道:“兩位師兄請不必再爭了,此會讓尋遠去吧。”
此話一出,識元異、蕭鳴鳳兩人一時愕然。
患天常雖性格溫文儒雅、穩重健談,但是對大事的主見性卻相當強烈、當斷則斷。
不待兩人開口多說,患天常便不容反駁的說道:“藏晦居尚需兩位坐鎮,練仙者也還要兩位督導管理。”
說完,患天常看向身邊的白面青年,“尋遠,你去準備吧。”
隨著樂尋遠離開,一旁的識元異嘆息一聲,道:“掌門此舉真是,顯得偏心呀!”
患天常卻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他輕聲說道:“若是偏心,我又怎會讓他前去涉險,咳咳……”
咳嗽了一陣,患天常又回過頭繼續道:“不過是挑選合適之人,師兄實在是想多了。”
……
白沙盡頭,平原廣闊,高殿莊雅圣立,一派堂皇。
白色圣殿內,明堂之上,卻見暗者幽居,一座巨鐘鎮地,勢壓全境,盡顯詭譎。
“熙主,聽聞藏晦居已得到古原玉樞令!”
一個身披黑色袈裟,帶著佛珠的光頭和尚啞著嗓子開口說道。
“非是傳言,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玉樞令乃佛者卻塵思送至。”巨鐘下首,一個黑發微卷如舍利的和尚直接道。
“佛門之人,卻在黑白分道之時選擇黑道,這是什么緣故?”另外一個僧人疑惑道。
這時,巨鐘散出金色光暈,一個沉穩的聲音從巨鐘之內傳出,“那是愿入泥淖渡生,苦行贖世之意,他有佛者的慈悲不畏,自選黯道而行。”
在黑發舍利僧者下首,一個帶著圓形尖冠的僧人開口,“佛者無畏之心雖是可敬,但輕易送出玉樞令,卻是錯判。”
“詔明途雖稱不得無欲無求,光圣高賢,但那藏晦居亦非堂正圣潔,而多藏粗穢。”黑發舍利僧者也接著道。
“我們必不能讓藏晦居參與曠世窮武,否則利欲熏心之下,他們必會多行不義,熙主?”
金色巨鐘再度散出光暈,巨鐘內的人淡淡開口,“曠世窮武關系重大,詔明途不可能輕放與會之機,放心吧,我早有所安排,此事沒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