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百數十臺床弩同時射擊,強勁而低沉的機括聲如同悶雷,密集的精鐵大箭如百舸爭流,場面蔚為壯觀!
“烏拉!”
就聽到一聲怒喝,三名北蠻大豪身上同時揮動彎刀,在身前劃拉出一道半月狀刀氣。
宛若實質一般的三道半月刀氣,猶如浪潮一般席卷而上。
床弩的威力,不及八牛弩,但也是足以射穿兩寸厚鋼板的強弩!
然后落到這些半月形刀氣上,卻如同風中枯葉一般,直接被半月形刀氣席卷得倒飛了出去。
幾支角度刁鉆的精鐵大箭,避開了半月刀氣,射中了這三個北蠻氣海大豪身上,但卻直接被彈開了……
百數十支連鋼板都射得穿的精鐵大箭,竟然連這三個北蠻氣海大豪的油皮都沒蹭破!
張楚扒著城頭目睹了全過程,心下沉甸甸的。
他早就估摸著,床弩應該很難傷到氣海大豪!
但估摸是一回事。
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
氣海大豪,果然強到炸裂!
他猛吸了一口氣,面沉如水的轉過身,快步走到身后的八牛弩后。
此刻南城墻上固定的三十架八牛弩后,都已站滿弩手。
三名身覆數層甲胄、手持赤色小旗的令旗兵,冒著流矢站在箭垛上,不斷揮旗將三名氣海大豪的位置,傳達給眾多弩弩手。
弩手們根據令旗兵的示意,不斷調整八牛弩的射擊方向。
但這并不能讓張楚安心。
八牛弩的弩身重達五千余斤,是以弩手們調整八牛弩射擊角度的速度很慢,能不能射中,完全隨緣。
真正有把握命中的,還是只有張楚、侯君棠、孔常鳴、焦山這四人所操持的八牛弩。
他們的力量夠強,能夠迅速調整射擊角度,命中的幾率很高,而且他們可以快速復裝三棱鐵矛,一擊不中,還有第二次射擊的機會。
但四架八牛弩,就算全部命中,能不能逼退三個氣海大豪也還是個未知數……
只要有一個北蠻氣海大豪在城墻上站穩了腳跟,南城的防線,就算是完了。
三名令旗兵揮舞赤旗的頻率越來越快。
幾個彈指后,站在中間的令旗兵突然大叫道:“上來……”
他的話還未說完,一道銀燦燦的刀氣就如同鯨魚的舌頭一樣,卷在他的身上。
“嘭。”
能抵擋流矢的數層甲胄,在銀色刀氣下卻如同白紙一般。
令旗兵當場蕩開,血漿如同瓢潑大雨一般四下飛濺。
一滴溫熱的鮮血,飛濺到了張楚的眼瞼他。
他的眼神深沉入湖,不見半分波瀾。
抓著八牛弩的雙手,卻是陡然筋肉隆起。
他緊緊的注視著城頭。
就見一顆猙獰的白色狼頭從城頭下升起。
他雙手抓著八牛弩,微微轉動了幾分,沒射。
下一個彈指,白狼北蠻人提著彎刀沖天而起,人還未落到城頭,一刀銀白色的刀氣已經落在了城墻過道內。
“轟。”
城墻震顫,一大片守城士卒在銀燦燦的刀氣中炸裂,血漿混合著殘肢碎片漫天飛舞。
他們都是精銳,都是鐵打一般的好漢子。
但在白狼北蠻人刀下,卻脆弱得如同農夫鐮刀下的麥子一樣,一刀就是一大片。
“啪。”
一塊血淋淋的內臟糊在了張楚臉上,強烈的血腥氣拼命的往他鼻翼里鉆。
他的眼珠子,瞬間就紅了。
但他沒吭聲,也沒動!
若是倒退一年……
不,哪怕只倒退半年。
他也一定會大罵一句“草泥馬”,提起刀子不顧一切的撲上去跟白狼北蠻人玩命……哪怕,他明知道玩不贏!
如今殺了這么多人,經歷了這么多生生死死,他已經學會了一個“忍”字兒。
但忍是什么?
心上插一把刀!
插得噴血!
此時,那兩名蕩秋千的黑甲北蠻氣海大豪,也已經從躍上墻頭。
“射!”
弩手百戶見狀,當即拼命大喊道。
“嗡。”
二十多道烏光,如同閃電般,射向三名北蠻氣海大豪!
三名剛剛落到了箭垛上,還未來得及站穩腳跟的北蠻氣海大豪不約而同的怒喝一聲,周身奔涌出滾滾真氣,如同能量護盾一樣將他們的身軀團團護住,同時急舞彎刀,格擋飛向自己的三棱鐵矛!
“嘭!”
“嘭!”
“嘭!”
一根根命中他們的三棱鐵矛,射進刀光之中,恐怖的動能,沖擊得三名北蠻氣海大豪的護體真氣,明滅不定,搖搖欲墜。
顯然,強行格擋八牛弩射出的三棱鐵矛,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一件算得上輕松的事情……
張楚并未隨著八牛弩百戶的命令射擊。
他屏住呼吸,抬起手中的八牛弩不斷微調著射擊角度。
直到第二根三棱鐵矛,裝進白狼北蠻人的刀光之中,沖撞得他的護體真氣猛然一暗,他才一拳頭砸在了八牛弩的激發錘上。
“嗡。”
射擊槽中的三棱鐵矛化為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烏光,電射向白狼北蠻人的胸口。
他身前的八牛弩射擊聲,就像是一道信號。
下一個彈指,南城墻的過道中同時響起了三聲強勁的機括低鳴聲。
張楚沒回頭,但他知道,這是侯君棠他們的射擊聲。
他緊緊的盯著那個白狼北蠻人。
這一箭,他其實是能射白狼北蠻人的腦袋的。
但為求穩健,他選擇射他的胸膛。
剛剛擋住了第二根三棱鐵矛的白狼北蠻人,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就見到第三根三棱鐵矛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鐺!”
黃金彎刀精準的劈砍在了三棱鐵矛的矛頭后端,但不知道是因為格擋之前那兩根三棱鐵矛花費了太多真氣,還是因為他手中的黃金彎刀太過鋒利。
他這一刀,沒能格開三棱鐵矛,反倒一刀將三菱鐵矛斬斷!
矛桿斜飛了出去。
而鋒利的矛頭,去勢不絕的射在了他的胸膛上。
“噗……”
百狼北蠻人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身軀倒飛出墻頭,無力的向城墻下方墜落下去。
張楚見狀,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左右兩邊的那兩個黑甲氣海大豪。
左側的那個黑甲北蠻氣海大豪,前胸被大棱鐵矛貫穿,正站在城墻過道里,砍殺著諸多悍不畏死圍上去的守城士卒,侯君棠已經帶著人沖了上去。
另一個黑甲氣海大豪已不見蹤影。
想來也如同那個白狼北蠻人一樣,已被逼下城頭。
看來這三個北蠻氣海大豪的運氣,都不怎么好。
隨緣箭法都隨到好幾根!
說時遲,那時快。
張楚只是掃了一眼兩側的情況,就一把抽出腰間的驚云,縱身拔地而起,像一只跳蚤一樣越過城頭,追著那個白狼北蠻人從城墻上跳了下去。
忍字心上一把刀!
他不準備忍了,他要這把刀拔出來,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