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云刀插在鞘中,靜靜的倚在主人身旁。
張楚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金刀門祖祠之中,單手拿著一卷刀譜津津有味的閱讀著。
他的陰影,卻像是巨人一般,將整個金刀門都籠罩在其中。
馬蹄聲。
喊殺聲。
哭嚎聲。
在他周圍,此起彼伏!
從他率領太平會,抵達金刀門的那一刻起,金刀門的結局,就已經畫上了句號。
以上千向北蠻人掄過刀子的廝殺漢,對陣金刀門的三百來人,這其中還有一大部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
以六個七品,對陣金刀門四個七品,這其中,還有“血手人魔”張駿這等名列武定郡十大江洋大盜之首的狠人。
不存在但是!
不可能有奇跡!
張楚也不可能倒霉道,恰好撞上某個古道熱腸的隱世老怪,路見不平一聲吼這種或然率無限接近零的狗血事件。
雖然金刀門上下數百口,都在祈求滿天神佛,讓這樣的小概率事件發生。
但如果祈求有用的話……
錦天府也不會丟。
北蠻人也不會入關。
這天下間的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
生活總是殘酷的。
但人總是要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才能長大。
張楚要沒經過社會的毒打,他還是當初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富二代呢。
不過這一次,張楚不準備給這些練武把腦子都練瓦特的人成長的機會了。
他準備把他們打死……
想成長,等下輩子吧……
火紅的夕陽照射進金刀門的祖祠時,渾身血腥氣的騾子,領著一票幫中弟兄,架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人,大步走進祠堂。
“楚爺,金刀門掌門王天風帶到!”
張楚合起手里的刀譜,抬眼望過去。
王天風身著暗金色大袍,往日里,應當是極其雍容華貴、不怒自威的。
但此時。
暗金色袍子,已經被殷紅色的血污染得不成樣子,還身上到處都是刀口,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了,估計扔垃圾堆里,乞丐都不稀得撿。
更難堪的,是他全身上下都纏繞著兒臂粗的鐵鏈,整個人纏得像木乃伊一樣。
他進祠堂內,目呲欲裂望著坐在金刀門歷代祖師靈位下的張楚……
如果目光能殺人。
張楚已是千瘡百孔。
張楚看了他一眼,目光就轉向騾子,淡淡的問道:“鐵鏈捆得住他嗎?”
騾子陰鷙的“嘿嘿”一笑,道:“您放心,他周身關節,都已經被卸掉了。”
張楚微微點頭:“活兒干得不錯,回去……”
“張楚!”
王天風的怒吼聲突然打斷了張楚,聲如呼嘯,震得老舊的祠堂“簌簌”震動,落下絲絲積灰。
張楚看了王天風一眼,輕輕扇了扇面前的煙塵。
“騾子。”
他輕聲喊道。
“明白!”
騾子大應一聲,轉身大步走出祠堂外,大喝道:“殺!”
沒有慘叫聲響起,只有一片片“咔嗤”、“咔嗤”的利刃入肉聲遠遠出來。
不用說,堂內的眾人也都知道這是什么聲音。
王天風也回不是目呲欲裂了,而是眼角真的裂開了,幾滴鮮血像是箭矢一樣射出,落在張楚的長靴,雪白的緞面云紋長靴,霎時間就多了幾朵血梅!
他整個人都顫抖。
哆哆嗦嗦的看著張楚,低吼道:“張楚,你是魔,你是魔……”
張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靴面,搖著頭輕描淡寫道:“拖出去,砍了吧。”
他本以為,他和這個王天風,還能聊兩句。
沒想到,這個王天風的氣度,竟然連劉公明都不如。
那劉公明還知道成王敗寇!
既然入局,就該有敗亡的覺悟!
只能你殺別人,別人殺不得你?
沒這樣的規矩!
“是!”
騾子應了一聲,一揮手道:“拖出去!”
他親自壓陣,押送王天風出去。
“張楚,本座便是變成厲鬼,也要纏著你……”
王天風掙扎著,咆哮著,恐懼著,被幾條彪形大漢推出祠堂。
張楚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翻閱手里的刀譜。
變成厲鬼也要纏著他?
就算是敗犬的哀嚎,也能不能有點新意……
來來去去都是這一句,他真是耳朵都快要聽起繭子了。
再說……
纏著他的厲鬼多了,王天風算老幾?
“饒命,饒命,我投誠,我給你當狗,不要殺我,不用殺我……”
“咔嗤。”
祠堂內的張楚搖頭。
又是一個在生死間的大恐怖下,拋棄了所有尊嚴與臉面的可憐蟲。
他看不起劉公明。
但劉公明比這個王天風強一萬倍!
騾子回到祠堂內,朝張楚揖手道:“楚爺,王天風已授首!”
“嗯。”
張楚頭也不抬的輕輕應了一聲,“金刀門還有多少習武之人?”
“四十三個。”
張楚:“全殺了吧!”
騾子站在原地沒動,低聲道:“那些老人和小孩怎么辦?”
張楚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殺意。
他抬起頭,微微凝眉道:“怎么,這些人你也想一并殺了?”
當著張楚,騾子從不掩飾自己心頭所想。
他坦蕩蕩的點頭:“那說書先生,不都常說少年遭禍,奮起復仇的江湖故事么?楚爺,斬草還需得除根啊!”
“少聽點評書!”
張楚淡笑道:“那都是故事。”
“金刀門在時,金刀門這些門人弟子尚擋不住我太平會,金刀門都沒了,你覺得這些老弱婦孺,還有來找我們報仇的資格?”
“幾遍來了,殺了便是!”
“騾子,我一再跟你說,我們和那些我們恨的人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我們有底線……底線,你明白嗎?”
騾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立在堂下躊躇了半晌,到底還是嘆著氣,躬身道:“屬下明白。”
“去做事吧,稍候把金刀門的所有武功秘籍收集起來,安排專人看守……不要讓那六人沾邊。”
“是,楚爺。”
騾子轉身出去。
張楚低頭繼續翻閱刀譜。
然后一本刀譜還未翻閱完,一陣轟隆的馬蹄聲,忽然傳入堂內。
張楚凝眉,放刀譜,抓起身側的驚云刀,緩步走出祠堂。
就見一飚人馬,從西方的進山大路奔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