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臣的請柬是老安親自送上門的,老安走后,趙虎臣同樣盯著這張請柬考慮了許久,他并不是一個智慧超群的人,可趙虎臣信奉笨鳥先飛,做任何事,只要比別人多考慮一段時間,比別人多下一些功夫,總可以有備無患,總會比別人更周全一些。
趙虎臣雖然出身草莽,卻寫得一手好字,這和他平日里下過的苦功有著相當的關系,趙虎臣在雪白的宣紙上,將一個個的名字寫了下來。
他耐心寫字的時候,很少有人敢打擾他,手下人如果在這種時候打斷他的思考,輕則被打一記耳光,重則被他抽得遍體鱗傷。當然有個人例外,這個人就是他的相好,素有黃浦灘交際花之稱的陸如蘭。
陸如蘭扭著水蛇腰婷婷裊裊走入趙虎臣的書房,將手中的精致皮包放下,軟軟的嬌軀癱靠在趙虎臣常坐的那張羅漢椅上,從皮包內取出一盒香煙,自己點上,隨著精致嘴唇吐出的第一團煙霧發出充滿幽怨的感嘆聲。
趙虎臣沒有答話,仍然工工整整地將羅獵的名字寫好。
陸如蘭忍不住站起身來,踩著高跟鞋來到案邊,看了看那張寫滿名字的宣紙,不屑地切了一聲道:“想男人呢?”
趙虎臣將毛筆輕輕擱在筆架上,突然轉過身去,一把攬住陸如蘭的纖腰將她抱起放在書案上,就勢用身體分開了她一雙雪白的大腿,陸如蘭發出一聲驚呼而后又發出一連串放蕩的嬌笑。
趙虎臣正欲鼓起雄風,抬炮攻城之際,卻被她嫵媚的嬌笑撩撥得瞬間崩潰,剛剛趴在陸如蘭柔軟的身體上,整個人就從一頭兇猛的豹子瞬間退化成一只溫順的小貓。
陸如蘭從他的變化已經猜到了過程,輕輕在趙虎臣寬厚的肩膀上拍了拍:“別鬧,別鬧,人家累了,大白天的,等天黑了好不好?”
趙虎臣借坡下驢,內心充滿尷尬地從陸如蘭的身上爬了起來,尚未來得及解開的褲襠內冰涼一片,他偷偷看了陸如蘭一眼,生怕她發現自己的秘密,陸如蘭笑得依舊嫵媚,不緊不慢地整理著頭發,似乎并未發覺他的秘密。
趙虎臣暗自松了口氣,卻聽到陸如蘭憤怒地尖叫起來:“討厭,衣服都臟了,你賠我!”
趙虎臣厚著臉皮去看,確信弄臟陸如蘭衣服的只是未干的墨跡,這才賠著笑道:“好,好,我賠,我賠!”
陸如蘭伸出手臂攬住趙虎臣的脖子,嬌滴滴道:“我要你賠我一輛汽車。”
趙虎臣連連點頭道:“別說賠你一輛汽車,就算把我賠給你都行。”
陸如蘭格格笑了起來,趙虎臣看在眼里內心又開始癢癢了,可也只限于內心,剛剛潰堤的部分死氣沉沉,他轉身去拿茶杯,趙虎臣轉過身的時候,陸如蘭飄過一絲掩飾許久的鄙夷目光。
趙虎臣不認為自己老了,可某些方面的機能卻突然退化了,開始他還認為休息休息就好,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越發嚴重了,今天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趙虎臣端起茶盞的手微微在顫抖。
陸如蘭就坐在書案上,雙眸盯著雪白宣紙上的名字,看到了張凌峰、看到了任天駿、看到了羅獵,羅獵的名字有一半被她坐在了屁股下面,想到羅獵英俊的面龐,不知為何陸如蘭感覺到內心一熱,而后這股熱流就沿著她青春的身體一路奔逸,陸如蘭下意識地夾緊了一雙長腿,然后在趙虎臣面前以極其誘惑的動作將右腿疊合在左腿的上面。
趙虎臣的眼里噴著火,咕嘟!他喝了一大口茶,水能滅火,卻無法熄滅他心頭之火,他想要宣泄雖有目標,卻沒有途徑。
陸如蘭清楚趙虎臣的處境,嬌媚地望著他,內心中卻想著羅獵,她多么希望剛才將自己壓在身下的是一個年輕強壯的身體?抽了一口煙,柔聲道:“虎爺,您是不是有心事?”
趙虎臣經她一問,紛亂的頭腦方才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喜歡陸如蘭不僅僅是因為她妖嬈嫵媚的外表,更因為她超人一等的智慧,開山幫這幾年能夠迅速崛起壯大,和她的從旁輔佐,出謀劃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趙虎臣道:“羅獵真是命大啊!”
陸如蘭知道任天駿的委托,其實她看到宣紙上的那些名字就已經猜到一定和明晚的舞會有關,沉吟了一下道:“虎爺覺得突然?”
趙虎臣點了點頭,如何不突然?明晚舞會今天才發出邀請實在是有些倉促,而且顯得不敬,可組織者仍然這樣做了,穆天落一定有他的理由。
陸如蘭道:“這穆天落還真是夠自信。”
趙虎臣沒有說話,心中卻在想著一個得到不久的消息,穆天落就是白云飛,曾經雄霸津門安清幫的幫主白云飛,同行相忌,對他們這個行當也是一樣,只有扳倒了穆天落,原本屬于他的利益就會屬于自己,趙虎臣不止一次地盤算著。
陸如蘭道:“穆天落是利用了領事的影響力,他和法國領事關系非同一般啊。”
趙虎臣皺了皺眉頭,根據他所搜集到的消息,穆天落和法國領事并無過多的接觸,可凡事總有疏漏,從明天晚上的舞會法國領事確定出席來看,他和穆天落之間的關系就不簡單,應當說多半人都是看在法國領事的面子上過去的。自己的勢力范圍在公共租界,想要擴張到法租界就必須和法國領事搞好關系,看來這一次穆天落又捷足先登了。
陸如蘭道:“去不去?”
“為什么不去?”
白云飛舉辦舞會的地方位于法租界,葉青虹對這里再熟悉不過,因為過去這里就是穆三壽的故宅,白云飛繼承穆三壽幫派勢力的同時,也一并繼承了穆三壽在黃浦的產業。
抵達的時候,夜空開始飄起了冬雨,羅獵拉開車門,撐起一把雨傘,為葉青虹擋住頭頂飄零的雨絲。葉青虹抬頭看了看羅獵,抱以一個明媚如陽光的笑容,夜雨雖冷,但我心溫馨。
挽住羅獵的手臂,打量著這迷蒙燈光下的大宅,葉青虹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燈光下,手持煙桿靜靜等待著自己的到來,她的雙眸不由得有些濕潤了,立刻歸咎于這潮濕的天氣。
不遠處有人下了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的身上,而后大步向他們走了過來,是少帥張凌峰。
向來風流的張凌峰的身邊居然沒有女伴,這次他是一個人來的。
葉青虹向羅獵靠近了一些,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他們是一對戀人。張凌峰還未走到近前就開始大笑起來:“青虹,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葉青虹報以禮貌的一笑:“原不打算來了,可他要我過來。”這句話頗有一番暗示的含義。
羅獵主動向張凌峰伸出手去:“少帥還在黃浦啊。”
張凌峰稍稍猶豫了一下,很快就熱情地伸出手去,在葉青虹的眼皮底下用盡力量握住對方的手,他想要給羅獵一個苦頭,可用力一捏卻如同捏住了一根鐵棍,羅獵并未加力,從掌心傳來的力度和感覺就能夠判斷出這是一只養尊處優的手,張凌峰的強勢和自信是身份使然,并非是他自身擁有著絕對的實力,這樣的人容易吃虧。
在張凌峰再次加力的時候,羅獵決定給他一個小小的苦頭,稍稍加力,張凌峰的手頓時淪陷。
葉青虹從張凌峰眉宇表情的變化已經判斷出兩個男人正在展開一場無聲的角逐,而這場角逐恰恰是因為自己,葉青虹很開心,并非是因為仰慕者眾多,而是因為羅獵終于肯正面維護自己,男人對女人的主動維護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張凌峰暗自叫苦之時,羅獵已經迅速放開了他的手,微笑道:“少帥行伍出身,手勁真大。”
張凌峰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你手勁也不小。”
葉青虹道:“我算是見識到什么叫惺惺相惜了,少帥今天怎么沒和柳大小姐一起來呢?”
張凌峰用大笑化解了尷尬:“黃浦美女如云,我怎會錯過這個結識美女的機會?”他的目光又投向羅獵道:“待會兒不介意我借用你的舞伴吧?”
羅獵微笑道:“介意!”
張凌峰微微一怔。
羅獵笑容不變道:“我向來尊重青虹自己的選擇。”
葉青虹笑靨如花,羅獵真是狡猾,既維護了自己,又把皮球踢給了自己,拋開張凌峰的身份地位不言,他們也是老朋友了,張凌峰這個人雖然花心,可本性不壞,總不能當眾讓他太下不來臺,微笑道:“我可不想妨礙你結識美女的機會。”手指遠處道:“美女來了。”
其實不用她指,張凌峰的目光已經定格在了遠處,張凌峰雖然愛慕葉青虹,可是在葉青虹拒絕他之后,他也不會強人所難,他骨子里驕傲且自負,在他身邊圍繞著太多的鶯鶯燕燕,他在年少時就已經成婚,因為父親是北滿大帥張同武,他的婚姻充滿了政治因素,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婚姻并不幸福,也因為這場婚姻造成了張凌峰游戲人生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