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
滿城煙火具無。
雖然說剛才城中的戰斗場面宏大到了全城可見，但是這段時間以來經歷了各種糟心的恐怖襲擊的云塵都百姓們已經練就了一顆大心臟。
隨你怎么打，威脅不到我就無所謂……
過年時候事情繁瑣，人們看正邪雙方戰事結束，并且不像是會再次開打的樣子，紛紛睡了……計劃著明天該去拜年的去拜年……該去掃墓的去掃墓……撫遠道這邊是有新年掃墓的習俗的。
懸劍司中，也才是笙歌方落。
邱桐熙又聚攏了一大批離鄉背井不曾回家的懸劍司司衛在一起飲酒燒烤。
一直喝到后半夜各自散去。
豐寧被邱桐熙拉著喝了整整一壇子烈酒，就算本身有九品的功力打底，走路也難免偏偏倒倒。
扶著墻，感覺眼前有些發昏，不過還是強自行路，往大門走去。
只是借著酒勁，卻將心頭的愁悶勾了出來……
這種淡淡縈繞的愁緒煩悶像是一種味道，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
平日里豐寧與楊芊芊、江小虎都是一起活動，日日相處也是親密。
朝夕相處之下當然對楊芊芊免不了有些隱晦的情愫，只是楊芊芊對江小虎的喜歡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豐寧根本無法表現自己的喜歡……
憑什么啊，我有哪點不如小虎……芊芊喜歡他，為什么主事也只傳授他武功？
有些想法可能豐寧之前也從未有過，卻在此刻醞釀起來。
左手扶著墻壁，一身黑白衣袍的少年郎雙眼之中開始散發暗紅色的光暈，身上也開始圍繞起淡淡的黑色妖氣。
神天遺跡丹樓之下鎮壓了的這只妖族本身是用以催發純凈靈火的靈氣成妖，但是七百年的孤獨鎮壓已經讓這只妖族邪化成了一只性情暴虐的惡妖。
附體豐寧身上從神天遺跡潛伏至今，靈妖一直在緩緩吸取天地靈氣，恢復妖力，今天趁著豐寧醉酒，正想趁機邪化豐寧，令他成為自己的奴仆。
豐寧表情逐漸猙獰，身上的妖氣也越來越濃厚……
附體的靈妖心情愈發激動……被鎮壓了七百多年，自己終于可以重見天日了！
這樣想想，還有點兒激動。
“喵～”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貓叫響了起來。
叫聲只是尋常叫聲，但是其本質蘊藏這只有妖族能夠感覺到的上位妖族氣息。
不……這都不能僅僅算是上位妖族了……這是頂級妖類才能夠擁有的皇級妖氣！
靈妖頓時感覺精神一陣恍惚，縈繞小司衛的妖氣也開始收回豐寧體內。
該死，七百年時間怎么妖族又多了位皇級的貓妖……靈妖有些驚訝……
隨后，一只神態孤傲、眼神冷峻的……貍花貓邁著高傲的步伐走了過來。
四只爪子高高抬起又落下，用一種看耗子的眼神看著豐寧。
豐寧的身體閉著眼睛，帶著惶恐與尊敬的女聲卻從他的身體之中響起……
“小的見過皇者……不知小的能否為皇者提供任何卑微的奉獻？”
妖族之中等級森嚴、職介與血統的差距是絕對不可逆的。
南柯雖然平時都以會說話的小家貓的姿態生活在懸劍司之中，體內身為第五妖皇——摩羅剎時的精魄卻不曾改變。
四只爪子攢在一起，尾巴輕輕搖動，張口說道：
“一只靈妖，也敢在我的地盤奴役人類？停止你愚蠢的行徑，永遠不要再做這樣的嘗試了。”
“好的大人……謹遵您的旨意……”
靈妖操控著豐寧的身體匍匐跪下，神情之中充滿了尊敬。
“好了，你魂魄殘缺，平時就不要顯化出來了，本座身在這里的情況，也不要向人類透露……知道了么？”
南柯的神情依舊冷肅得像是懸劍司門口的雕像。
靈妖被南柯的聲音壓抑得瑟瑟發抖，匍匐得愈發恭敬：
“尊奉您的意志。”
這只靈妖并不知曉南柯這位妖皇大人在這里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它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但是天生對于妖族皇者的尊重讓它選擇了服從。
很快，豐寧周身的妖氣完全收攏回了他的身體之中，眼瞳中的暗紅色光暈也散去。
小司衛的酒勁被妖氣一沖，也完全去了，很茫然地發現自己正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地上……
“嗯？我這是……”
抬起頭來，就看見一只貍花貓正人性化地用一種傲嬌而又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
“喵～”
南柯叫了一聲，尾巴一甩，轉身離開。
唉，本皇隨便動動嘴就拯救了這個垃圾人類據點……看來雖然妖力尚未恢復，本皇卻是風采依舊啊～
做出了這么大的貢獻，本皇值得犒賞！去廚房偷兩根小魚干去……第五妖皇摩羅剎什大人如是想到。
并付諸了實踐……只留下豐寧一個人風中凌亂……
至于韓楓這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某位手下剛剛經歷了些什么，正跟楚卿霓一起坐在懸劍司的大廳屋頂上。
澄心小和尚被白骨相宗追了一整天，也就是靠著身上的各種佛門神通才能夠一路逃進云塵都，到了深夜已是疲憊不堪，韓楓安排他早早睡了。
自己則選擇跟楚卿霓繼續聊一聊。
這姑娘剛才對自己說得話真的讓自己有些倍受沖擊。
天上沒有月亮，星子倒是像荷葉上的水珠一樣灑了許多。
明滅不定。
一襲白衣的青年與一襲紅衣的姑娘靠坐在琉璃瓦上。
楚卿霓手里不知從哪里折了一枝梅花，掂在手里輕輕晃動，唇角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瞥過來看向韓楓：
“哎呀，你這個人本來就悶悶的，怎么現在變成個木頭人了？我不就是說了個喜歡你么，至于話都不和我說了么？”
紅衣姑娘說著有點兒急了。
韓楓突然轉過來，看向楚卿霓，眼神認真：
“那如果我說我也喜歡你，你又該怎么辦呢？”
這下輪到楚卿霓懵了，說話有點兒支吾：
“這……這這這……”
韓楓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說道：
“我仔細想了想，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對你是什么感覺吧，有些佩服你的能力、有點兒喜歡你的美貌、有點兒害怕你的算計……除夕夜看見你出現在我面前，我有有點兒感動……太多心思了，我也說不清了。”
楚卿霓看著韓楓這個樣子，想起了當初兩個人一起逃亡的時候。
那晚上的篝火在記憶里和今夜的星光一樣燦爛。
突然，幾片素白色絨雪落在了紅衣姑娘的肩頭。
“啊，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