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塔爾堡的第七十天清晨,羅倫斯帶著隨軍商隊派出的一支分隊返回了塔爾堡,這支商隊分隊攜帶了三架馬車:兩車鮮肉菜蔬等糧食輜重,一車箭矢火油等守城器械。得益于攻占比爾騰堡后的一番劫掠,塔爾堡中的糧食儲備還算充足,但是鮮果菜蔬奇缺,因為當時劫掠比爾騰堡時這些不易保存的貨物直接被忽略了,而格拉魯郡的鮮果菜蔬小商販也不敢帶著這些鮮貨來塔爾堡貿易,所以這次隨軍商隊帶來的幾車物資讓塔爾堡眾守軍甚是歡喜。
跟著分隊歸來的還有十七個商隊招募前來駐守塔爾堡的青壯和一份奧洛夫主教寫給亞特的私信。
糧食物資被存入了塔爾堡中的庫房,青壯交給了奧多和安格斯安排訓練,此時亞特正讀著奧洛夫主教的私信。
奧洛夫主教信中夸獎了亞特在邊境駐守期間的英勇戰斗,也承諾一定會請宮廷為亞特敘功,奧洛夫主教還在信中強調亞特的軍隊必須保持對上帝的敬畏之心,一是不能侵擾教堂圣地,二是不可濫殺平民無辜......
羅倫斯正坐在對面的木凳上向亞特報告隨軍商隊的事宜。
“大人,老管家和薩爾特管事現在正在蘇黎世城中,這次商隊的南貨貿易遇到了大麻煩。”
亞特聽言心騰的一下繃緊,趕緊問道:“什么大麻煩??”
“由于我們這次攜帶的南貨太多,蘇黎世城中的南貨商貿行會對我們百般刁難,他們說我們帶進蘇黎世的南貨售價太過低廉嚴重擾亂了蘇黎世的南貨行市,勒令我們攜帶的貨物必須漲價并要求以后凡是運入蘇黎世的南貨都要向行會繳納十五稅一的稅款或是向行會支付一萬芬尼會費后加入行會成為蘇黎世商貿行會的一員,否則他們將扣押我們的所有貨物。”
“大人,那十幾車南貨價值近五萬芬尼呀!!!”羅倫斯語中帶著無法遏制的焦慮。
亞特聽罷盡量讓自己情緒平復,追問道:“你們沒給他們看蒂涅茨郡出具的運送軍資的漆印文書嗎?”
“一開始就給他們看了,他們說這些南貨大都不是軍需物資,所以不予承認,甚至還威脅我們是挪用軍隊輜重隊私攜物資,要把我們扭送宮廷嚴懲。”羅倫斯一臉的氣憤。
“那你們有沒有想辦法打通行會的關系?”
“沒用,老管家和薩爾特管事事后找過幾個行會的首腦,試圖給他們送些財物了結此事,但是人家根本不收。現在商隊被行會武裝盯上了,我們的貨物根本出不了蘇黎世,若是按照行會定的那些貨物價格,我們根本沒辦法與當地的南貨商行競爭。”
“老管家和薩爾特管事現在正在試圖聯系城中南貨店鋪,看能不能將漲價后的南貨銷售出去......”
“薩爾特也曾經給我說過商隊規模擴大以后肯定會遇到各地大商人和行會的排擠,可現在還處于戰亂之中,南北貿易基本斷絕,蘇黎世也確實需要南邊來的貨物,為什么這個時候行會突然站出來刁難南貨商隊呢?”亞特回想起了薩爾特曾經講過行會的力量。
“羅倫斯,你們在其它地方有沒有受到刁難?”亞特向羅倫斯問道。
“沒有呀,我們從塔爾堡帶去的貨物售價也很低,但是根本沒人管,在其它地方也都挺順利的,就是從南方收購南貨回到蘇黎世不久,我們剛找到落腳的地方,行會的人就找到了我們。”羅倫斯仔細回憶著。
“那就怪了~為什么呢?沒道理呀~”亞特低頭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到問題的結點。
過了半晌,羅倫斯試探著問道:“大人,您能不能寫信去求求副相大人,看他能不能出手幫幫我們。”
亞特搖頭道:“現在鮑爾溫伯爵正在為東部戰事忙得焦頭爛額,哪能理會我們這些小事,況且以我們和鮑爾溫伯爵大人的關系,他還未必肯出手相助。”
亞特又想了片刻,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奧洛夫主教大人現在是盧塞斯恩教區主教,他肯定認識一些蘇黎世的達官權貴,說不定能在行會中有些影響,現在我們只能向主教大人求助了。”
說罷亞特就反身拉出了放在床底的木箱,取出了一套鵝毛筆和碳墨信紙開始給奧洛夫主教寫信,亞特在信中說明了隨軍商隊的目的是為了支撐塔爾堡駐守軍隊的巨額開銷,并講了商隊目前遭遇的困境,最后希望奧洛夫主教能出面幫助協調,期間所產生的費用均由商隊自行承擔。
“羅倫斯,我現在必須駐守塔爾堡,不能親自去見主教大人。你明天就帶著商隊分隊和這封私信趕回蘇黎世并和庫伯薩爾特一起去盧塞斯恩尋找奧洛夫主教大人,請他務必幫我們渡過這個難關。”
“告訴庫伯和薩爾特,讓他們給我穩住,行會那些家伙一貫的欺軟怕硬,我們以后肯定還會和這些人打交道,現在服軟了以后就強硬不起來。”亞特吩咐道。
羅倫斯接過了蓋了火漆的私信吹干以后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腰間的囊袋中,抬頭對亞特答道:“大人,不用等明天了,我吃了午餐就帶車隊啟程,事情早些解決商隊就能少些損失。”
“好,讓斯賓塞給你們準備些可口的食物。”亞特很欣賞羅倫斯的干勁......
羅倫斯離開后亞特還靠坐在木桌邊思索如何解決商隊遭遇的難題,為了今后的發展,商隊還會不斷地擴張,這個過程中肯定還會遇到許多諸如此類的難題,如果不能提前思量如何解決,等戰亂結束后就更難處理這些難題了。
亞特還在沉思的時候,安格斯走了進來,見亞特絲毫沒有反應,他輕輕敲了一下亞特面前的桌沿。
“亞特大人,這么入迷,該不是在思念你的那位洛蒂小姐吧?”
亞特回過神來,對著安格斯笑了一下,沉下臉來道:“我現在哪有心思去想這些事。軍士長,我們的隨軍商隊在蘇黎世遇到麻煩了,蘇黎世商貿行會扣押了我們的貨物......”亞特將隨軍商隊在蘇黎世遇到的刁難給安格斯詳說了。
安格斯抓了抓頭發,道:“這下就難辦了,我在蘇黎世長大,見慣了行會那般幫家伙的嘴臉,尤其是商貿行會,他們的成員都是一些頗有錢財勢力的大商人,不僅和宮廷的達官顯貴盤根錯節,商貿行會手下還有一支裝備精良的行會衛隊,而且蘇黎世城中許多地痞流氓也在為行會做事。這幫人心狠手黑,為了私利不擇手段,不好對付。”
亞特雙手蒙面抹了一把,“我也沒想到這么快行會的人就會找上來。我已經讓羅倫斯給盧塞斯恩的奧洛夫主教大人帶信,請求主教大人出面幫助解決。”
“嗯,眼下也就教會的人能讓行會那些家伙有所顧忌,亞特大人,你倒是挺會找靠山的。”安格斯笑道。
“我現在抽不開身,商隊的困難只能在奧洛夫主教的幫助下靠庫伯和薩爾塔他們自己解決了。”
“對了軍士長,你們去比爾騰那邊哨探的結果如何?”亞特索性暫時不去想商隊之事,將精力集中在塔爾堡周邊。
安格斯直了直身體,嚴肅地答道:“我就是來給你說這事的,昨天我帶著羅恩在比爾騰周邊哨探了一番,比爾騰堡城墻四周現在有數十個精兵把守巡邏,防守得十分嚴密,周邊的村寨莊園和大小聚落全都緊閉寨門,各處道路行人斷絕,整個比爾騰轄區人人自危。看來杰弗瑞那個家伙已經嚇破了膽子,他還擔心我們會趁勢再次攻占比爾騰或是帶兵掠奪周邊村寨莊園。”
“杰弗瑞男爵暫時不會再出門了,但是還是要防備特布倫城那邊的敵軍,你讓羅恩的哨騎隊繼續監視邊境的動態,稍有異常立刻回報。”
亞特咽了一口口水,繼續道:“軍隊已經連續作戰了兩個月,趁著這段時間周邊平靜,我打算讓軍隊也修整訓練一下。前段時間士兵傷亡不小,各小隊都有缺員,這次羅倫斯又帶來了一批青壯,連同那些已經恢復自由身份的戰俘勞役一起編入新兵隊,你和奧多兩人抓緊時間對新兵進行基礎訓練,然后再重新編入戰兵小隊。新兵訓練之事奧多主抓,你協助。另外你看塔爾堡所有士兵中有沒有適合做騎兵的,如果有這樣的士兵你挑出來讓他們跟著哨騎隊一起單獨由你訓練。”
“對了,鮑爾溫伯爵的那些領地應征農兵勞役現在怎么樣了?”
“奧多正在爭取能留下一些有戰兵潛質的農兵,目前已經有四個孤身的漢子確定要加入我們,其他的人就不好說了。”安格斯答道。
“嗯,愿意當戰兵的都留下,只要人數不多到時候我給鮑爾溫伯爵報個戰死就行了。其他人如果決意要離開,就給些糧食錢幣讓他們回家,畢竟他們超期服役了這么久,現在塔爾堡戰事壓力不大,他們又大都是有家室田地的,我們也不好強留。”
安格斯領命離開后,亞特靜坐了一會兒,又想起了商隊遭遇的困境,嘴里不禁念道:“商路難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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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世的商貿行會公事房中,一身錦衣華服的見習騎士迪安正在和行會首腦約翰.喬治交杯換盞。
“約翰叔叔,這杯酒我代表家父敬您,感謝您為我們家族伸張正義。”迪安端起銀制酒杯輕輕地碰了一下行會首腦的酒杯,然后一飲而盡。
行會首腦也跟著喝了一大口,拍著偏偏大腹答道:“你父親是我的好朋友,我們一起經商多年,他的事我怎么會坐視不管。況且蒂涅茨到蘇黎世的南貨貿易路線一直是你們家族在掌握著,那個賤民剛剛僥幸晉升見習騎士便開始妄想趁著戰亂插手南北貿易,當真以為這世道就是他作主了,還天真了些。你回去轉告你父親,讓他放心,我一定讓那些虎口搶食的賤民知道什么叫商路難行!!!”
行會首腦放出了幾句狠話,然后摸著桌子上鼓鼓囊囊的錢袋大聲地笑了出來,迪安也跟著陪笑了幾聲。
笑了一會兒行會首腦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對迪安低聲問道:“迪安,你現在在副相大人身邊負責押運軍資,我上次和你說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迪安賊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后附到行會首腦耳邊輕聲說道:“我已經把那批新征的軍糧換成了您庫中的陳糧運往了東境戰線,那批軍糧明天就送到您的糧行中~按老規矩,賺的錢我拿三分。”
行會首腦聽罷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