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第三個禮拜,禮拜四,一支千余人的軍隊拉著長長的隊列從連綿起伏的山丘走向波河平原,沿著波河河道旁的馬車道行進了一日。
原本亞特是安排三百騎兵護送炸彈先行趕往前線,但弗蘭德考慮桑蒂亞城外有一千倫巴第騎兵,擔心這些大殺器落入敵軍手中,所以又更改了軍令,先行出發的騎兵隊伍在湖泊地等候大軍后隊。
于是一千余軍隊便緩緩行軍,穩扎穩打。
沿途得到命令的城堡和要塞紛紛拿出糧食果蔬招待這支“王軍”。
時值傍晚,大軍剛剛行進到一座軍堡,大軍便在軍堡外的空地中扎營休整。
此地距離桑蒂亞城不過一日半路程,成百上千的人和馬聚在三座碩大的帳篷周圍。這三座大帳并排而立,面對城堡大門,如同三個帆布大廳,這三座軍帳自然是國君佛蘭德、伯爵高爾文和大主教奧洛夫的住所。
而亞特則將自己的軍營設在遠離城堡,地勢較高,相對干燥的地方。
兩騎輕騎兵迎著落日余暉,從南方飛馳過來,快馬沒入營區。他們是昨天羅杰派往桑蒂亞城傳令的騎兵。
“......大人,傳令兵回報,兩天前奧多大人率桑蒂亞城三百精銳出城襲擊了倫巴第雇傭兵的營地,一舉斬殺敵軍五十余人。”
“原本敵軍有撤退的意圖,但遭受突襲后好像受了刺激,今日早間組織三千步兵強攻了一次桑蒂亞城。奧多大人突襲后立刻組織了防御,又有三百余敵人死在城墻下。”
羅恩復述了一遍傳令兵帶回的消息。
亞特認真聽罷,思索片刻,答道:“我們得加快行軍,倫巴第軍隊已經耗不下去了,我們必須在他們撤退前趕到桑蒂亞與之野地決戰,否則他們退守南部城堡后我們又得攻堅拔寨。”
亞特敲了敲面前的行軍桌,抬頭對羅恩吩咐道:“給奧多傳令,讓他找準時機出城與倫巴第人打幾下,吊住敵人的胃口,別讓他們輕易撤退。”
羅恩立刻退出營帳安排傳令,亞特也走出軍帳來到弗蘭德的軍帳商議接下來加快行軍步伐,爭取明日下午前抵達桑蒂亞城......
禮拜五下午,勃艮第侯國宮廷禁衛軍團一千余步騎抵達桑蒂亞城北十英里。
得到警訊的倫巴第軍隊也強行突破了安格斯的騎兵屏障,五百余騎兵阻攔在“王軍”與桑蒂亞城之間。
幾乎在勃艮第侯國宮廷禁衛軍團抵達城北十英里的同時,倫巴第公爵從西線戰場率領五百騎兵折返桑蒂亞。
倫巴第公爵率軍返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舉攻克了拉瓦提城,斬殺幾個“投降勃艮第”的城市執政官后縱兵搶掠了城中大小糧倉,并由五百騎兵親自將上百輛糧車押送到桑蒂亞城外的雇傭兵軍營。
倫巴第雇傭軍的燃眉之急得以緩解。
倫巴第公爵帶來的五百騎兵并未在桑蒂亞城外的雇傭兵軍營逗留,卸下輜重以后這支騎兵隊伍立刻繞過城池來到了北邊與那五百雇傭騎兵匯合,組成了一支數量龐大的騎兵軍團。
而面對一千倫巴第騎兵的對峙,弗蘭德麾下的禁衛軍團也表現了極強的戰場應變能力。
短短一日,他們便建起了一座臨時營寨。
這是一座連亞特看了都會贊許的軍營——布局嚴整,井井有條,無懈可擊。軍營周圍挖了深深的壕溝,里面裝上削尖木樁;軍營中帳篷排列成行,留出寬闊通道。營地周邊的長桿上高高飄揚著飛鷹鳶尾旗幟。甲胄在身、手執長槍和十字弓的哨兵在旗下往返巡邏,監視著附近的風吹草動。
五百倫巴第騎兵嘗試過攻擊這座臨時軍營,但在壕溝前丟了十幾具人馬尸體后不得不放棄強攻,改為野狗般縮在一旁窺視,只要軍營里的人敢出來,立馬一個沖擊斬殺。
就這樣倫巴第雇傭軍團圍困桑蒂亞城,倫巴第公爵親率的騎兵又圍困了勃艮第侯國的禁衛軍,桑蒂亞城南北不到二十英里線上,一時間出現了四支規模龐大的軍隊。最北邊的勃艮第侯國宮廷禁衛軍團一千余步騎,然后依次南下是倫巴第公爵親自率領的一千騎兵、桑迪亞城中的三千威爾士軍團駐軍以及城外三千倫巴第雇傭兵和五百騎兵。
再算上附近由安格斯率領的兩百游騎兵,這里已經聚集了近萬人的軍隊。
而且波河平原北部奧博特率領的守備軍團分團也在陸續集結兵力。
接下來一連兩天,四支互相交錯的雙方軍隊都有零星交戰,尤其是安格斯率領的騎兵隊伍和四下強征糧草的倫巴第軍隊更是數次爆發血戰,雙方各有死傷。
這兩日亞特和佛蘭德一直都堅守軍營不出,一方面是軍營外被倫巴第精銳騎兵包圍,在通常情況下步兵絕對不是騎兵的對手,貿然出戰勝負難料。
但若說亞特和弗蘭德會因此而龜縮不出顯然不可能,若是手中沒有殺手锏,亞特根本不會南下征伐倫巴第。
最主要的原因是兩人知道倫巴第公爵帶著五百精銳騎兵折返,普羅旺斯公國必然會有所行動,尤其是普羅旺斯東部邊境的貝里昂定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兩人的猜測并沒有錯,就在倫巴第公爵率五百騎兵折返桑蒂亞穩定雇傭軍團局面的時候,貝里昂果斷抓住戰機,率領剛剛得到戰斗力強化的東部軍團向與其抗衡的三千五百倫巴第軍隊發起猛烈攻勢,再次獲得了一場勝利,將戰線超桑蒂亞城方向推進了二十英里。
亞特和弗蘭德兩人被千余倫巴第騎兵圍困在軍營中,因為并未獲得這條戰報。
但倫巴第公爵從第三天早晨開始便陸續將圍困桑蒂亞城的雇傭軍團陸續往北邊的禁衛軍團臨時營地集結,亞特兩人猜到倫巴第公爵熬不住了。
夜晚,勃艮第侯國宮廷禁衛軍團營地,中央大帳中燭火點滿了大帳四周的木柱,帳中圍坐了一圈軍官和勛貴,他們都是帶著彭拜激情南下作戰,如今卻被敵軍圍在軍營中寸步難行,偏偏國君又嚴令不準出戰,這讓眾人十分憋屈。
“國君,各位大人,我們的糧食和草料還能支撐一個禮拜,但我們的柴草卻只夠燒兩天。”說話的是弗蘭德的司廄長,負責需官的軍官。
這兩日軍隊被敵人的騎兵團團包圍,糧食草料倒是不缺,但隨軍攜帶的柴草卻不多,前幾日附近的樹木都被砍伐建了軍營,如今敵軍重圍之下,砍伐薪柴成為了最危險的工作,那些原本承擔后勤工作仆役和隨軍力工都不愿出門撿柴。
南下倫巴第的路途中,亞特和弗蘭德兩人曾對戰事演變反復探討,如今這種局面也預想過,加之兩人都知道軍營中藏了大殺器,倒也不慌張。
佛蘭德并沒有回答司廄長的問題,而是扭頭看向坐在高爾文身旁的亞特,“亞特伯爵,給桑蒂亞城的軍令傳出去了嗎?”
亞特起身答道,“有一隊傳令兵出去了,但暫時還沒有回來。敵軍對桑蒂亞城外圍的封鎖很嚴,消息很難進出。”
其實這個問題對亞特而言也不算太難的問題。
亞特身邊的伯爵衛隊可不僅僅是剽悍保鏢,其中許多都是擅長暗殺、諜報、潛行等特種技能的高手,在基本都是夜盲癥的中世紀軍隊,伯爵衛隊的士兵全都能夜行。
這幾天羅恩麾下的侍衛隊陸續派出了三支情報隊伍,主要是打探倫巴第軍隊的動態,同時與桑蒂亞城的奧多軍隊取得聯系,最重要的要是給奧多下達后日清晨開始出城反攻的命令。
亞特不想再繼續與倫巴第軍隊在桑蒂亞城附近耗著了,對于威爾斯省而言維持一場數千軍隊遠距離作戰的成本太過高昂。
“這幾日能看見軍營外的倫巴第步兵漸漸增多,想必倫巴第公爵也熬不住了,想把步兵調到我們這里強攻。”
軍帳眾人議論紛紛,算上亞特的伯爵衛隊,這里也僅有不到一千三百人馬,若是倫巴第軍隊傾巢來攻,他們還真不一定撐得下去。
眾人議論間,侍衛官羅恩輕輕掀開帳簾,瞅了一眼后繞著帳沿來到了亞特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知道了,下去準備吧。”亞特輕聲揮退羅恩,然后起身走到弗蘭德身旁。
議論的眾人見亞特和弗蘭德低聲交談,聲音逐漸弱下來,紛紛看向兩人。
弗蘭德聽了亞特的話,眼中神色漸漸明亮,抬高聲調對眾人說道:“諸位,我們已經與桑蒂亞城的軍隊取得了聯系,而且桑蒂亞城外的倫巴第軍隊已經開始向我們這邊靠攏。”
眾人全神貫注等待弗蘭德下文。
“明日一早禁衛軍團出營作戰,此戰步兵為主,依托營寨為后盾,吸引敵軍強攻我部。我們能吸引的敵軍越多,桑蒂亞城中的威爾斯軍團越是能夠桶殺敵軍后腰。”
“這場戰斗是宮廷禁衛軍團南下的第一戰,首戰即決戰,一戰定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