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臉上,寫滿了絕望與恐懼。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當兵之時就明白,自己很有可能隨時會死去。可是他們的身后,是自己的父母、妻兒,是自己的親人。等待死亡,無力保護自己的家人,這才是最可怕的。
“擂鼓,讓城主府所有的衙役,護送百姓離城。”林羽龍下令到。城主府衙役,負責城內治安,沒有對妖獸作戰的職責,戰時更需要維護好治安,防止后院起火。
林羽龍知道,這可能是自己能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了,他已經做好了率領所有將士戰死的準備。他看了看身旁的徐伊琦道:“琦妹,下輩子我一定娶你。”
徐伊琦顫抖著的聲音說道:“羽龍哥,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琦妹,能夠跟你死在一起,我死而無憾了。”
林羽游望著林羽瓊說道:“老四啊,你說你這么聰明的一個人,可惜了。我一直以來都特別想成為世子,你聰明,二哥和老五都是嫡子,深受父親喜愛,大哥已經是城主了,有自己的勢力,進退有余。只有我,什么都沒有,所以我拼命的修煉,沒想到一切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林羽瓊嘆了口氣,說道:“我從沒把你當成過對手,我們是親兄弟,理應團結一心。不過現在一切都沒用了,我不甘心死在這里!”
“我們一死,二哥鐵定是世子了,便宜了他。”林羽游說道。
龍游瓊宵,這是林江給四個兒子取名的依據,前面加個羽字,是希望他們像羽翼一樣,守護老二林天棟。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這些。”林羽瓊說道。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三哥,已經被世子的位子迷住了雙眼和心智了。
“來呀!”林羽龍手持霸王槍,沖著那五頭妖獸大聲的喝道。
“與其在恐懼中死亡,不如轟轟烈烈的殺一場,戰死沙場,不枉一生好男兒。”林羽瓊喊道。
將士們在這兩人的感召下,紛紛拿起武器,死,也要死的有模有樣。
“瘋了,都瘋了。”林羽游自言自語道:“與其逞強,不如想想辦法,看有沒有機會逃走。”
此時,突然一道劍光自半空中斬向了諸犍的背后,緊接著遠處七道長虹破空而來。
只見諸犍尾巴一擺,身后立刻形成了一道氣墻,劍光斬在氣墻上。氣墻潰,劍光散。
林羽瓊等人看著那七道長虹,驚喜道:“是父親他們!”
那諸犍轉過身去,五頭妖獸死死的盯著那七道長虹,完全不管城墻上的人在做什么。眼中充滿和仇恨,如果這個仇恨可以換做實質,完全可以殺死人。
七道劍光逐漸接近,飛上城墻,那五頭妖獸也飛向了城墻。
城墻上,四獸六人對峙著;空中,一人一獸對峙著。空氣仿佛在此刻凝固了,城墻上其他人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林羽瓊最先反應過來,對著林羽龍說道:“大哥,快,快讓將士們撤離。”
林羽龍立刻明白過來,金丹期的戰斗,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更不是普通的將士能夠幫忙的,留下來只能是白白送死。
林江等七人在那里不動,自然是怕傷及到城墻上的將士。而那五頭妖獸也不知為何不動,他們不斷朝著那七人嗅著,不知在拼命的聞著什么。
將士們快速撤離,林羽龍沒有動、林羽瓊也沒有動、徐伊琦也沒有動,他們知道,他們最后撤離,肯定會比普通的將士最后撤離生存的幾率大很多。
林羽游道:“大哥,老四,你們不走,我先走了。”
林羽瓊看了他一眼,說道:“好,你照顧好羽宵,他歲數小、修為低。”
“放心好了。”林羽游道。
“大哥、四哥,還有這位姐姐,我先走了。四哥,我等你回來給我講故事聽!”林羽宵說道。他年紀雖小,但也知道此刻勸兩位哥哥離開,幾乎不可能,與其浪費口舌,不如早點離開,免得他們有后顧之憂。
突然,諸犍不在聞嗅,臉上露出怒容,大聲的怒吼著,尾巴掃向了林江。
林江一拍儲物戒指,一張篆符飛出,在面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盾牌。尾巴砸在盾牌上,盾牌破裂,尾巴被彈起。林江趁機往城墻之北飛了出去。
看到空中的人與妖**戰,城墻上的六人與四頭妖獸也立刻開始大戰。那六人也與林江一般,也不急著交戰,而是往城墻的北側飛去。他們飛不了城墻那么高,很快城墻擋住了他們的身影,只聽到轟隆巨響與吶喊之聲。
“快、快、快、快點走。”林羽瓊三人組織眾將士快速離開。最后,只剩下他們三人,誰也不勸誰離開。
半空中交戰正酣,劍光閃動、金光飛舞。林江對劍的造詣已然登峰造極,卻怎奈諸犍身形巨大,皮糙肉厚,難以傷到它。諸犍尾巴巨大靈活,雖然難以擊中林江,但卻讓他岌岌可危,捉襟見肘。
幾個塔樓已經被劍光和諸犍尾巴摧毀,城墻也被那十個金丹期的人與妖獸撞擊了幾次。雖然城墻很堅固,但是林羽瓊等人依然覺得城墻似乎要被撞塌,在墻上東倒西歪,站立不穩。
看著空中的林江與諸犍,林羽龍內心十分的著急,感慨道:還是自己的修為太低,一點忙都幫不上。
“大哥,借你的霸王槍一用。”林羽瓊突然說道。
“你要做什么?”林羽龍問道。
“你的霸王槍是丹寶,如果把它當成弩炮來用,那諸犍尾巴非常靈活,但是身體卻不怎么動,或許可以傷到它。”林羽瓊道。
“好,我們一起來。”林羽龍道。
霸王槍很快被裝進了弩炮的支架,林羽龍掌控著方向,林羽瓊與徐伊琦在一旁協助著。三個人額頭上都冒著冷汗,他們知道,林江很可能不是那妖獸的對手。
他們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一擊不中,很有可能不僅扶風城守不住,他們父子三人,燕州五虎與徐明,已經扶風城大部分的將士、百姓都會死在這里。
“好,聽我口令,我數一、二、三,我數一的時候,把我們剩余的所有靈力注入到霸王槍中,數到三時就發射,明白嗎?”林羽龍說道。
“明白。”
“一”三人立刻將靈力注入霸王槍中,經過一番激戰,三人靈力本來就不多,很快,靈力就所剩無幾了。
“二”
“三”林羽龍三字一出口,霸王槍立刻飛向空中,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諸犍。
諸犍此時面對著林江,背對著林羽瓊等人,尾巴也伸到前面來,在不斷的與林江作戰。忽然聽到背后有響動,也不以為意,它知道,整座城里,能夠對自己造成威脅的金丹修士就在眼前。
其他人,頂多就是一個筑基初期的修士,無論如何都威脅不到自己。此時,霸王槍離諸犍越來越近,它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回過頭來,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在它回頭的一剎那,霸王槍正中它那唯一的一只眼睛,鮮血從眼中流出。眼睛是諸犍的弱點所在,霸王槍擊中眼睛后,并沒有停留,繼續深入。諸犍慘叫了一聲,從空中跌落了下來。
看到諸犍死亡,林羽瓊等三人癱坐在地上,他們的靈力已經用完,汗水直流,將衣襟全部濕透。
林江看了他們三人一眼,說道:“好、好、好。”緊接著,飛向了那還在戰斗的地方。
“擂鼓,我們勝利了。”林羽龍有氣無力的說道。
“大哥,你跟徐姑娘去擂鼓吧,我是沒有力氣了。”林羽瓊說道。
他們三個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覺從心底泛起。
“那四頭妖獸肯定是必死無疑了,我們回城里看看將士和百姓吧。”林羽龍道。
……
扶風城里一片肅靜之色,每一個人都在期盼著,期盼能夠擊敗,至少是擊退妖獸。過了好久之后,林羽瓊等三人從城墻上下來,每個人都在用盼望著眼光看著他們,想問,卻又不敢問,怕問到不好的結果。
林羽龍環視了一下四周,點了點頭,說道:“贏了。”
聽到贏了兩個字,所有人的臉色上輕松了許多,卻沒有勝利后的歡呼與吶喊,因為大家都知道“贏了”,兩個字說出來很輕巧,但分量太重了。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汗水、血水,戰死了太多的將士。
此時,范疆走向前,說道:“大人,我們清點了,戰死了一千多人,有三千多人有傷。這些傷亡的,幾乎都是我們扶風城的將士。”
林羽龍定了點頭,說道:“厚葬所有戰死的將士,對他們的家屬立刻進行賠償、安撫。”
“大人,除了南市之外,城主府、軍營和西市都基本拆的差不多了。“范疆繼續說道。
扶風城分成東西南北四市,因為是要塞戰略之城,所以軍營也在城中,位于北市,最靠近萬妖谷的地方,是軍營;東市是城主府和官衙所在,城主以及一些重要人物均住在此,官驛也在這里;西市則是百姓日常居住的地方;南市則是商賈之地,百姓日常購物、城主府采辦均在南市。由于將士們的日用均是分配,所以扶風城的南市并不發達,比較破舊。
“組織將士們,先把百姓的房子蓋好,然后蓋軍營。最后才是城主府,城主府簡單些就好。”林羽龍道。
“是,大人。那城主府未蓋好之前,主公和大人,以及眾位公子住哪里啊?”范疆問道。
“先住帳篷吧,我相信父親不會有意見的,父親沒意見,其他人也不會有意見的。”林羽瓊在一旁說道。
“是,四公子,我這就派人去搭帳篷。”范疆轉身離開。
“大哥,我們去看看那些受傷和陣亡的將士吧?”林羽瓊道。
“好。”
……
一個個陣亡將士的尸體被抬到車上,車子緩緩啟動,整個過程沒有人說話,仿佛是一劇極為壓抑的啞劇。
“慘勝如敗,慘勝如敗啊!”林羽龍看著一輛輛車從身前經過,嘴巴蠕動著,發出低沉的聲音。
“大哥,這些將士的尸體,被運到哪里?“林羽瓊問道。
“南城外,掩埋。”林羽龍道。
“不讓他們家人來看他們最后一眼嗎?“林羽瓊問道。
“大量的尸體堆積在一起,如果不及時處理,會產生尸氣,進而變成尸毒,會引發瘟疫。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掩埋,他們生前奮勇殺敵,希望他們死后能夠安生,下輩子投個好胎,遠離妖獸,幸福生活。“林羽龍道。
“大人,公子。”一個將領模樣的人,看到林羽龍和林羽瓊,走了過來。
“怎么了?“林羽龍問道。
“你們去那邊看看吧,那里的尸體出了點事情。”那名將領指著不遠處。
什么,尸體出事情了?林羽龍心頭一驚,該不會這么快尸體就引發瘟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