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趙誠，眼神雖然沒固定聚焦在哪個地方，但他其實有注意到觀眾以及成員們的反應。
得知大家都已經被他的表演帶動了情緒，趙誠在內心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說明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沒有白費。
天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們為了練習哭泣有多不容易。
雖然大家是沖著《如夢之夢》的演出飛到魔都，但千里迢迢來到這里，又怎么可能只演一部劇？
所以，白團長立刻就安排好了行程，用演出把每一天都排得滿滿。
成員們倒是習慣了白團長的做法，而且也很樂意這么干。
趙誠倒沒啥大問題，就是練習不太方便。
由于經費有限，趙誠是跟齊愛國還有另外兩個成員住同一間房。
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一天演出下來已經很累了，基本回到房間就直接躺下休息。
趙誠為了不吵到他們睡覺，都是輕手輕腳地走到衛生間，自己對著鏡子哭，一次接一次的調整出最合適的表情。
他有時候實在太累，就用被子蓋過頭，躲在被窩里無聲地練習哭泣的氣息運轉。
盡管練習條件很差，他也還是不敢停下來。
因為5號青年在《如夢之夢》的戲份實在很重要。
嗨，總之他太難了。
沒有人知道，趙誠對這種快要喘不過氣的哭泣已經熟能生巧，根本不存在眾人擔心的問題了。
在觀眾們因為他的演技而悲傷到極點時，趙誠猛地一下站起來，收起了哭泣。
“不行，我不能再這么頹廢下去。”
“雖然我沒有辦法改變生命的長度，但我能夠盡我最大的能力拓展它的寬度。”
“反正已經這樣，那就不去治療了，我要再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
趙誠的聲音雖然還帶著一絲沙啞，但已經再次振作起來，不是剛才那種萬念俱灰的狀態。
5號病人的遭遇太過絕望了，假如不給他設定一個堅強的性格，就會令觀眾們感到很壓抑。
可這一段對演員來說，卻是不太好把握的。
為了凸顯5號病人的堅強，劇本特意寫了這段‘他只要哭出來就馬上沒事’的劇情。
小孩子在哭得太過厲害的時候，哪怕停了下來也會不斷地吸氣、抽搐。
大人的控制能力或許會比小孩子好些，但都是同一個牌子的呼吸系統，再好控制力也難以避免收不住這問題。
可現在，趙誠完美做到了，放在拍戲的話，那就是一遍過，非常棒。
他總是能夠張弛有度，在關鍵的時刻，永遠都靠譜，從不會出現掉鏈子的情況。
這就是為什么很多人都覺得趙誠演技好的原因。
現在，觀眾的悲傷得到了釋放，進入緩解的過程。
有部分質疑趙誠無法勝任5號病人角色的人，如今更是心服口服。
流芳成員們的心中大石也終于落下來，白團長也用手背拭了一把額頭。
假如是在其他場合，大家一定會送上熱烈的掌聲，但現在為了不干擾演出，眾人都是默默地在心中為趙誠歡呼。
而燈光照不到的觀眾席上，有個溫文爾雅的老大爺，除了應有的觀劇表情外，還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接下來的演出，順利地按部就班進行著。
白團長和眾團員也認真地扮演著自己的龍套角色。
雖然臺詞只有兩三句，甚至沒有，但大家依然一絲不茍地完成工作。
觀眾們也不會因為他們是龍套就直接忽略他們，凡是燈光落下的舞臺之處，全都聚精會神地看著。
這就是戲劇最純粹的魅力，也是流芳團員們愿意無償演出的原因之一。
他們享受這個舞臺，燈光打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有一秒，也是那一秒的主角。
趙誠剛開始在臺下看的時候，還沒那么強烈的感覺。
鄉鎮的舞臺條件通常都很簡陋，別說是燈光追隨，有時候連音響都是帶著故障的雜音。
來看劇的觀眾，也是抱著參差不齊的目的。
因為有了這種前置條件，戲劇演員們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演技上。
整天挖空心思想著怎么才能把觀眾的眼球吸引過來，同時也磨練了自己對環境的適應能力。
雖然在鄉鎮演著也會有成就感，但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而趙誠來到魔都現在這個一應俱全的大劇院后，他終于知道缺陷在哪兒。
城市和鄉鎮演出的最大區別，在于前者讓演員感受到了被人尊重，有種萬眾矚木、甚至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
來觀劇的人群，對舞臺藝術都有基本的賞識能力。
硬件設備的完善，能讓演員和觀眾們的注意力更集中也一樣。
這跟趙誠以往面對冷冰冰的鏡頭，還要繼續發揮出最好的拍戲狀態，完全不一樣。
雖然演員去到哪兒都是演，但其實每次都會有不同的體驗。
然后，在這一次又一次的體驗當中，慢慢地吸取經驗來修補短處，逐漸成為自己心目中那個最想成為的演員。
想透這點的趙誠，覺得心情很棒棒，整個人豁然開朗起來。
他覺得自己或許已經為這次的歷練，找到了一個滿意的答卷。
有了這種通透的思想加成，趙誠越演就越得心應手。
在觀眾們的津津有味中，趙誠飾演的5號病人，用呢喃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最后一句臺詞，然后倒在了實習醫生的懷里———順利掛掉。
《如夢之夢》魔都地區的演出，圓滿成功！
當宣布結束的旁白說完后，全體演員在這一刻同時走上舞臺，圍住觀眾們鞠躬謝幕。
而觀眾這一回，也終于能如愿以償地為他們用力鼓起了掌聲。
“趙誠你演得真好！”
不知道是哪個觀眾嚷嚷了一句，瞬間帶動了其他人的夸贊熱情。
趙誠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但別的主演也不乏呼聲。
其實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那個自己認為對得上腦電波的好演員。
小小的互動結束后，觀眾們開始陸續離場，眾演員因為要收拾東西會晚一步離開。
流芳民間劇團更是承擔了包尾的工作，畢竟他們每次演完以后，都有個分享一下感受的習慣。
不過，大家發現走空的觀眾席里，還有兩個人在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