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張春雷那邊的反應如何。
這邊的陳馨竹自從聽到張春雷提起她父母的事情卻是突然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心情莫名其妙地就變得低落了起來。
這種情緒來自原主人體內深藏的記憶,在很多時候,她的身體都完全由體內的那只女漢子支配著。但不知什么原因,這種支配感現在卻一下弱了下來。
就像現在這種發自心底突如其來的感傷一樣,無來由,卻又無法抑止。
這種奇怪的情緒小部分來自女漢子對前世家人的懷念,但更多的卻是身體內原主人對于父母逝去的那種傷感。
算起來,陳馨竹的父母死于四年前,也就是她十二歲的時候。那是她生日前的一天。當時的陳馨竹還是一個非常活潑外向的小姑娘。
由于天生長得非常可愛,所以從小到大,她受到了許多來自周圍人群的關注。可以說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太多的挫折。
但她的人生就在她生日前的一天完全改變了。
父母同一天內去世。
這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是一種怎樣慘痛的體驗?
所以,自那一天以后,原本外向活潑的陳馨竹就將自己封閉了起來。雖然外表看上去非常獨立,但實際上內心卻是無比的脆弱。
在她父母去世的頭兩年,她內心非常的空虛寂寞,無時無刻都思念著她死去的父親母親。
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同時也為了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她一方面選擇了住校,不再回到這個冰冷的家里,另一方面則不斷地通過學習不同的東西來麻痹自己。
所以在短短的四年時間里,她自學了吉他、電子琴、日語、英語,連玩游戲的技能也提到了LV4的地步。
這一切一切并不是說她的天分有那么高,而是她實在無法排解內心對于父母的思念,只能通過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來暫時忘掉失去父母后的悲傷。
而當這種痛苦成為習慣,她也逐漸麻木了起來。直到這天,張春雷突然提起她父母的事情,讓她無來由的一陣煩躁。
這種情形就一個看上去已經好了許久的傷疤,但當你揭開它的時候卻發現下面依然是血淋淋一片,甚至已經長滿了蛆蟲的時候,這種痛苦甚至比起剛受傷的時候還要來得強烈。
所以,這一刻,陳馨竹有點茫然了。
她似乎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是前世那個女漢子,還是今世的那只蘿莉。
種種記憶涌上心頭,既有女漢子寄托于父母羽翼下的那種無憂無慮日過一日的頹廢生活,也有著蘿莉今生與父母相處時的溫馨美好。但更多的卻是蘿莉失去父母后內心的那種撕心裂肺無法對外訴說的痛楚。
她將頭埋在自己的腿彎,完全沉浸在這種傷感中無法自拔。
直過了不知多久,她伸手一抹,只感到手上一片涼意,拿到眼前一看,卻是縷縷晶瑩的水跡。
她竟然哭了。
有了這個發現,她愣住了。
然后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腿彎,下巴頂著膝蓋,任那滿頭秀發披散在肩后。
陽光通過窗戶照了進來,照在這個小小的身影上面。
似乎陽光也無法驅散這種悲傷,只在她身上留下一圈淡淡的光芒。光芒的背后卻是一團無法處著眼的陰暗。
過了許久,她內心突然生出一種沖動。要想給舒小念打一個電話。
她已經有半個月沒有見過她了。
這種沖動越來越劇烈,以至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然后她就拿起了電話,竟然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又多了幾個未接來電,其中兩個是張春雷的,另外幾個則像是昨天下午也打過幾次的。
不過現在她全然沒有了和他們談事情的興趣。她覺得有許多話要對舒小念說。只想把心底暗藏了許久的心里話一一對她傾訴。如果這番話再不說出來,她怕自己會瘋掉。
然后,她翻出她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了。電話里傳來舒小念有點慵懶的聲音。
“喂,怎么了小竹,怎么這么早給我打電話?”
而聽著這個聲音,陳馨竹眼中的淚水卻像缺堤了一樣涌了出來,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我想你了,小姨……嗚嗚……”
舒小念聽到哭聲,頓時緊張了起來:“小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蘿莉搖了搖頭,哭得梨花帶雨:“不是,小姨。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想你了……嗚嗚……”
她的哭聲細而小,仿佛一只小奶貓一樣發出的嚶嚶叫聲,聽著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痛了起來。
但那邊的舒小念卻是更加緊張了。只聽見電話里傳來一陣乒乒乓乓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叫道:“小姨馬上就過來,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別哭……”
然后過了不久,就聽到電話里傳來“砰”一聲關門的聲音。
“嗯……”
陳馨竹應了一聲。然后掛掉了電話。
二十來分鐘以后,房子外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旋即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從由遠及近。
最后,一個身影朝著陳馨竹撲來。
是舒小念。
她輕輕地將陳馨竹的椅子轉了過來,半跪在地,一下子將她摟在懷里,心痛地說道:“不哭不哭,告訴小姨,發生了什么事?你嚇死我了。”
陳馨竹此時也似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死宅的事實,似乎真的變成了原本的蘿莉,也撲進她的懷中。
“嗚嗚……我想你了,小姨……”
“傻孩子,想小姨了你就過來看小姨就行了。哭什么哭?”
舒小念滿是愛憐地撫摸著陳馨竹的背,臉上既帶著心痛,卻又泛起一絲笑意。
四年了,自從她的姐姐姐夫去世了以后,她就沒見過陳馨竹哭過。在她心中,陳馨竹始終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孩,不過這個小孩卻自從父母去世了以后卻變了。雖然變得更漂亮了,但卻獨立得讓有覺得有點心痛。
她一直知道這是為什么,但卻一直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覺得,也許時間會逐漸撫平自己這個外甥女的傷痛。但卻沒想到陳馨竹的這種傷痛卻沒有平息,不知怎么在今天爆發出來了。
但她覺得其實這是一件好事。
如果一個人連父母去世了哭都不曾哭過一次的話并不能說明她是冷血的,也許她只是痛得哭不出來,甚至無法面對這種傷痛。
而今天陳馨竹哭出來了,證明她終于能夠面對了。
只要能夠面對,那總有能戰勝它的一天。
所以,舒小念不但不覺得擔心,反而還有點欣慰。
二人相擁了將近一個小時。
在舒小念的細心撫慰下,陳馨竹的情緒終于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似乎這具身體的所有怨念,所有悲傷,都隨著這些淚水隨之而逝,讓她心里感到一種莫名的輕松。
然后她有點羞紅了臉,看著舒小念高聳的胸脯上那一大片水跡,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都弄濕了。”
舒小念看了看自己粉紅色的T恤上有一大片變成了深紅色,卻是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說道:“有什么關系。哭出來的好,哭出來小姨就放心了。小傻瓜。”
她伸出手指刮了刮陳馨竹的鼻頭。
陳馨竹體內的那頭女漢子又回來了,有點不是很自然地縮了一下。笑了笑沒說話。
然后舒小念又道:“好吧。我現在來了,你有什么話要對小姨說嗎?我已經準備好紙巾要聆聽了哦。”
陳馨竹搖了搖頭,感覺有點尷尬。
兩世為人,她已經有很久時間沒有哭過了。體內那股傷感過去了以后,面對舒小念的關心,她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也感到有點尷尬。
不過,她很快眼前一亮,對她說道:“本來沒什么的。但見到你,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舒小念半跪著的姿勢久了,覺得兩條腿酸麻難耐,干脆一屁股擠到她的椅子上,伸手摟著她的肩膀,好笑地問道:“說罷。我聽著。”
陳馨竹聞著舒小念傳過來的體香,又看著她胸前被打濕以后勾勒出來內衣的一角,不禁有點心亂如麻,有點慌亂地將頭歪向一邊。過了一陣才道:“我……我昨天不小心賺了一百萬……還有……還有個人說要捧我做明星。你說怎么辦?”
“什么?”
舒小念聞言,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微張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