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內。
中間的臺子處本是展安在彈奏曲子,但此刻,卻是換了一名女琴師。
對于這些普通食客們來說,誰在上面彈曲子都無所謂,反正自己就是來吃個飯而已,又不是來專門陶冶什么情操的。
“謝謝。”
展安坐在椅子上,十分有禮貌地接過了姜離為他倒上的茶水。
姜離點了點頭,又為自己斟滿茶水,隨后偏過頭望著臺子上的女琴師,打趣道:“展兄,你直接停下演奏到我這來,不怕被店主看到了嗎?”
對于展安的問題,他并沒有直接回復。
展安笑了笑,品了口茶:“店主對我有別的吩咐,其實我現在就可以離開食肆回去了。”
“店主?是那位在擂臺賽上為勝者頒獎的老者嗎?”姜離回憶了一下,想起了那位在擂臺上獎勵面紗女子大量銀票的老者。
展安眉頭一挑,放下茶杯,詫異道:“是的……哦?姜兄你居然知道咱們食肆舉辦過擂臺賽?”
“嗯,那天剛好路過,就在擂臺下看了看,挺有意思的。”
“哈哈,對于擂臺賽,我們店主可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他可是拿出了大量銀票……”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展安這才頓了頓,扭扭捏捏地想把話題引回來。
“所以……姜兄,當時的你到底想讓我小心什么呢?”展安面色緊張,再次詢問道。
他總感覺姜離并不想告訴自己。
一聽此話,姜離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躲不掉這個話題。于是他嘴角揚起,在冰蝶詫異的目光下侃侃而談:
“展兄,實不相瞞,在下曾在一位乞丐那里學過一點識人相術之道。”
“哦?”展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姜離自信的氣勢展露而出,一字一句都讓展安面色更加凝重:“當時,我看展兄你印堂發黑,元氣微渙,眉宇之中似有黑霧繚繞……”
一旁的冰蝶看著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姜離,又看了看深信不疑、神情極為凝重的展安,一言不發。
最終,她無奈地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水。
——她自然知道,這是主人不愿意告訴他實情而隨口編的理由。
……
“可我最近并沒有什么血光之災啊,事情的發展都還是挺順利的。”展安猶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打斷了口若懸河的姜離。
按姜離的話說,自己這幾天應該是諸事不順、面臨血光……可自己身上并沒有發生什么。
姜離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高興的樣子:“那就太好了!應該是當時的我看錯了……展兄,咱們先不聊這個,聊聊你的心上人吧。”
話題驟然間發生變化,展安先是神情錯愕,沒有反應過來,隨后便是連連擺手,干笑道:“哈哈,姜兄你在說什么,什么心上人啊……”
姜離喝了口茶,底氣十足地開口道:
“展兄,雖說你確實把剛才那曲鳳求凰里轉瞬而逝的黯然藏得很好……
但我,還是感受到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展兄你應該是有了心上人吧?我猜,現在的你應該是寤寐思服、輾轉反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聽此話,展安的身軀終于開始微微顫抖,只見他神情大變,滿眼都是驚駭!
“黯然……姜兄,你居然在我的琴聲中聽出了如此隱秘的情緒!?”展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都說知音難覓……
我展安十分幸運,能在此碰到了一位知音。
可是,
我的這位知音是不是“知音”過頭了!?
怎么連自己的隱私就都“聽”得一清二楚啊!?
我隨便彈首曲子,你連我追不到女孩子這件事都能發現,難道你是那些神通廣大的修真者嗎!?
還是說,你比他們還厲害?
“展兄,你先別緊張,也許我可以指導指導你。”姜離笑了笑,凝視著震驚的展安,神態淡然。
“指導?”展安皺了皺眉。
“是的,也許我可以教教你怎么對心上人表達愛意。”
畢竟在地球呆了那么多年,一些追女孩的方法姜離還是能信手拈來的。
感受著姜離的自信,展安微微低下頭,十分緊張地開口:“姜兄,還望不吝賜教!”
展安虛心求教的樣子讓姜離很滿意,姜離點了點頭,注視著面前緊張的年輕人,開口道:“首先,你要確定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并以此來想好對策。”
一聽此話,展安目光恍惚,直接陷入了回憶之中:“她啊……”
他陷入沉默,斟酌著話語。
…
良久,冰蝶眨了眨眼睛。
等待著展安的話語,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水,桌上的茶壺早已見了底,而展安卻依然在思索。
他時而露出微笑、時而皺起眉頭,欣喜、憂愁、希冀、猶豫情緒交織,它們化為最堅韌的大網,罩住了這個初探愛河的年輕人。
萬千話語,終是化為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她啊……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溫柔?”
“嗯。”
“能不能再描述一下?我的意思是,再稍微詳細點。”
“她還很漂亮!”
“嗯……還能再描述一下嗎?再多一點。”
“多一點?她啊……還很溫柔!”
“等一下,這條你已經說過了。”
“說過了嗎?噢……她還很漂亮!”
“……”
一提到心上人,展安的眼中瞬間滿是神采!
感受著這個年輕人毫不遮掩的熾熱態度,姜離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自己的茶杯一口飲盡。
“那我就說說我的建議吧,首先,你一定要表現出自己真誠的態度……”
接下來的時間里,姜離講起了前世人們追女孩子時所用到的基本方法,展安嘖嘖稱奇的同時,也十分驚嘆姜離的淵博。
——畢竟是地球來的,一些十分簡單的技巧,在這也算得上是“高端操作”了!
……
……
良久。
“多謝姜兄的指點!”展安站起身,連連抱拳。
在姜離的細心指導下,展安已然表現出了一副激動到說不出話的樣子,而姜離只是笑著擺了擺手,一副“這是小事”的樣子。
三人走到食肆門口,準備分別。
“……這些技巧,還望展兄之后能多加研習。說到底,面對姑娘時,你只要表達出自己的誠意與心底真實的想法,就已經算是盡人事了。關于剩下的事情,你就沒必要再去揣測了,畢竟,徒勞地揣測只會白白地廢累心神而已。”
展安點了點頭,再次感激地對姜離抱了個拳,這才與姜離與冰蝶告別。
眼看展安已經走遠,冰蝶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姜離,開口問道:“老板,他的琴聲里真的蘊藏著什么黯然嗎?怎么我完全感受不到啊!”
在先前的琴聲中,冰蝶什么情緒都沒感受到,這讓她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蠢了。
“我怎么知道。”姜離笑道。
“什么?主人你不是聽出來了嗎?”
“開玩笑,‘追不到女孩子’這種事,我怎么可能從幾段琴聲中就能聽出來?……我只是發現他的意愿極為強烈,就詢問了一下愿力他的意愿是什么而已”
冰蝶:“……”
……
而另一邊,獨自一人走在街上的展安,腳步逐漸減緩。
不知不覺,這位年輕的琴師剛才表現出來的激動神情漸漸消失,那因為高興而揚起的眉毛、翹起的嘴角,伴隨著與二人的分別,都直接回到原處。
此刻的他眼神平淡,面無表情,哪還有一點剛才“虛心請教”的樣子!
只見他偏過頭,望著剛才與姜離分別的地方,喃喃地發出贊嘆。
“嘖嘖……此人身為土著,能說出這些方法,確實不容易。”
隨后他又抬起頭,
目光滿是追憶地望著天空,
無奈一嘆。
“真沒想到,追女孩這種事,我居然被這個世界的土著指導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