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銘有些驚訝,劉玉霞此舉,交淺言深,不外乎如此。
若俞銘還是一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說不定會欣喜若狂,甘之如飴。畢竟這又是一個電影的邀約,雖然只是一個試鏡的機會,但對于他這個電影新人來說還是較為珍貴的機遇。
不過俞銘他本就不是一個不管前后,勇闖天涯的年輕人。活得久了,任是什么事兒都會翻來過去想個究竟,到底不比年輕時候心思單純了。
此刻,俞銘雖手里接過了劉玉霞遞來的名片,但心中卻并不認為一定是件兒好事。古來大氣運者,并非沒有,卻少之又少。俞銘不信天上會掉餡餅,不然他兩輩子也不會受了那么多苦。一世父母背離,親友皆散;一世孤苦伶仃,舉目無親。
俞銘打量了眼名片上內容,簡單的很,連名字都沒有,只有一串電話號碼,倒真是私人號碼。
俞銘將名片收到上衣內兜中,左右先收著,至于這個什么新電影總要打探打探再決斷不遲。
劉玉霞看著俞銘收起了名片,似乎很開心,湊了過來,解釋道:“胡玉生導演和我算是忘年交了,他這片子也籌備了快三年了,男主請的影帝薛保山,女主請的影后翁曼云,女二請的新晉影后陶敏,就差這男二的人選一直沒法敲定。”
俞銘點了點頭,就這陣容,不知道的一定會認為這個胡導所圖甚大,連女二都是影后。
劉玉霞接著解釋,“男二這個人物,人設是心中還未被社會磨平棱角的一個人物。所以劇本設定這個人物最好還是由中青年演員來演。不過能夠在薛保山面下不輸演技的中青年演員也就華藝的秦耀,頂峰的馮青衛。”
“不過秦耀向來以商業片為主,穩坐兩千萬俱樂部第一把交椅,即使他感興趣,他的經紀人也不會允許他接這么一部自降身價,前途未卜的片子。”
“而馮青衛,雖然商業片,文藝片兩不誤,但他怎么肯給薛保山作配,想當初,兩人的官司不說名動京城,也算沸沸揚揚。”
劉玉霞一副智珠在握的女謀士模樣,俞銘撇了撇嘴。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大佬私底下的齷齪,但應該也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清的。
這個圈子里,沒人會和錢,名這兩樣過不去。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皆為利往。影帝秦耀不接這戲有些道理,畢竟秦耀是華藝著重培養的一哥,在兩千萬俱樂部里也是排在前頭的,不給同位影帝的薛保山作配去拍勞什子的收益低的文藝片尚在情理之中。
但馮青衛不接這戲就有點兒說不通了,在俞銘從網上掌握的比較粗陋信息里,馮青衛是文藝片起家,想來對文藝片的感情還是有的。而且當年的事情,網上也是眾說紛紜,沒個公論。能夠走到影帝這一步的人絕不會因為個人喜好而隨意行事的。說因為兩人不和而不給薛保山作配,俞銘萬分不信。
但具體的內幕,俞銘并不得而知。
劉玉霞覷了眼俞銘的表情,看俞銘認真思索的樣子,知道俞銘聽進去了,遂鼓了鼓勁兒,“我和胡導在看片會上一起看了你的片子,很不錯,把張潤禾的那股隱忍勁兒表達了個透徹。你這個年紀能達到這種水平很不錯了。”
所以就準備給他一個試鏡機會?俞銘暗道,不過面上不顯,只笑呵呵地搖了搖手,“哪有劉姐說的這么好,就是隨便演演。劉姐你也知道我不是科班出身。”
劉玉霞不認同的微微搖頭,“正因為你不是科班出身,才尤為可貴。”
俞銘挑了挑眉,此刻,他倒是好奇劉玉霞會有什么高論。
“現在的電影學院學生,大多年少受訓,表演技巧深入骨髓,表演都太過格式化,就拿哭說。微微啜泣,梨花帶雨,嚎啕大哭,悲極痛哭。大都成為制式標準了。不過一次兩次還罷,但若次次都這么表演,觀眾只會覺得假。”
“唯有用心的表演才能讓觀眾感同身受,但被學院派打磨過后的年輕演員出來大多都失了靈性,去了靈性的演技,即使最像,卻沒法引起共鳴。”
劉玉霞看了眼俞銘,眼中似乎帶了些贊賞,又有些其他東西,很是復雜,“所以,這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俞銘沒接話,只能扯了扯嘴角,應付過去。
正好此時主持人已經結束了他自認為很風趣的冗長開場白。主持人已經在宣布電影類最佳男主角提名人選,俞銘等一干影帝提名人無不將目光看向了大屏幕。
而舞臺四處的聚光燈也分別打在了五位提名者的身上,同時攝像機也將鏡頭對準了這五位幸運兒。
而坐在俞銘身旁的劉玉霞自然不好再和俞銘說些悄悄話。因為被俞銘的鏡頭照顧到,劉玉霞優雅的做出衣服恭喜的模樣,似乎極為真心地在為俞銘而鼓掌,雖然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這個獎最后一定不會落在這個小子身上,但普羅大眾并不知情啊,該做的戲還是要做到位才好,這才叫善始善終。
俞銘看著大屏幕上五人的現場鏡頭,雖然不以為意,但仍作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面對旁邊眾人的恭維和祝賀,俞銘也一一笑著點頭示意。
隨著大屏幕將五位候選人的影片片段一一播放完成,主持人請上了老牌影帝樊成渝作為頒獎嘉賓。
老影帝年歲雖大,但老當益壯,加上保養的好,竟不像一七旬老人。其實到了老人家這個年歲,演藝生涯也差不多結束了,平日里出席各大活動也是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沒辦法,誰讓老人家年紀確實太大,你讓老人家去演戲?去唱歌?去綜藝?這不是要了人家一條老命嗎?像樊老這種年紀的都屬于國寶級的老藝術家了,平日里看看片兒,當當評委也算發揮余熱了。
老人家打開信封,看著鏡頭,中氣十足的念到:“最佳男主角,北平往事周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