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月下休息了一陣,安蠡笙才繼續說道:“我再教你一套逃命的身法。”
洛澗道:“逃命的身法?”
安蠡笙道:“嗯!有時候若是三掌不好使了,那便只好逃命啦。”
洛澗在見識了安蠡笙施展的三掌之后,對這三掌烏云蔽月可是極為推崇了,問道:“這三掌會有不好使的時候?”
安蠡笙笑道:“你莫要誤會了,烏云蔽月這三掌在你手里對付一般的攔路歹人、市井惡霸、乃至是一些門派的外門弟子皆是綽綽有余了,但是若遇上一些名門世家的弟子,便是不好使了。那時候若是我不在你身旁,你便就只有趕緊逃命或者與之周旋,盡量等到我去幫你了。”
洛澗心里想:逃命還能有什么身法?既然都已經要逃命開溜了,那不就是跑得越快越好嗎?不過鑒于剛才小瞧了烏云蔽月三掌法而被打臉的緣故,這次洛澗可不敢再開口說什么,眼巴巴地看著安蠡笙。
安蠡笙笑道:“你莫看著我了,你且用剛才學會的掌法來打我。”
洛澗聞言不由得頓了一頓,有些猶豫地問道:“打你?”
安蠡笙點了點頭,道:“嗯,不用擔心會傷了我,你便盡全力使來就是。”
洛澗看她不像說笑,也點點頭道:“好,那我來了啊!”說罷,一掌便拍向了安蠡笙的肩井穴,不過力道卻甚微。盡管他也覺得不會又這種可能,但是他心底里還是擔心會傷著安蠡笙的。
安蠡笙肩膀微微一偏便躲了過去,對他搖了搖頭道:“你這般力道便是趕蚊子都算輕了,怎么能與人交鋒?”
洛澗聽她這么一說,不由得有些臉上掛不住了,手里的力道和速度加大了幾分,已經用了六、七成力道了。
沒想到,安蠡笙又是微微一偏肩頭,洛澗的手掌剛好從她肩旁擦過,他又連續擊出了幾掌,可是越打卻越愕然了。無論自己出手的速度和力道再怎么快,再怎么大,都完全沒有辦法沾到她一分一毫,甚至她所有的動作都是那般的輕微,似乎完全沒有移動過一樣。
洛澗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打出了多少掌,每一掌都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而且還在安蠡笙的指導之下,開始運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真氣到雙掌之上了。可盡管如此,洛澗還是連她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洛澗不禁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安蠡笙笑著問道:“如何?想不想學這一套閃躲的身法?”
洛澗用袖口抹了抹汗,趕忙道:“快教我快教我!”
安蠡笙問道:“你知道這套身法叫什么嗎?”
洛澗想了一下,想到她步伐輕巧,明明她就在自己眼前,卻仿佛幻影一樣始終捉摸不到,不由得心中跳出一個詞來,大擺了個白鶴亮翅的動作,夸張地道:“敢問閣下所使可是幻影迷蹤步?”
安蠡笙見他耍寶,不由得掩唇輕笑了一下,然后才道:“什么幻影迷蹤步,你便是武林典籍和各種演義看得太多了。”隨即又道:“你不覺得我的身形迷幻,近在眼前又似乎遠在天邊,伸手一撈就如同水中撈月一樣,撈了個空?”
洛澗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就感覺好像我一掌就要打到你身上了,可是真的打出去了之后就是一點都碰不到你,真是奇怪。”
安蠡笙道:“這套身法便是我常曦宮上乘絕學之一的水中月身法。”
洛澗一聽“上乘絕學”便知道這套身法肯定不簡單,畢竟以她現在的武藝能讓她稱得出絕學的武功身法那肯定是不多了,忽而又想起那日在長樂苑,蘇暮心想要交予自己的那些絕世秘籍,自己不能學真是有些可惜了。
洛澗道:“那你便快教我吧。”
安蠡笙并沒有開始施展示范,而是道:“我先前教與你的練氣之法,你沒有落下吧。”
洛澗楞了一下,不懂她為何這樣問,答道:“當然沒落下。”
安蠡笙道:“那便好,這水中月的身法需以本門內功并行,若是以別家功法或是隨意行氣周天導致混雜岔亂,輕則便會癲狂嘔血,經脈盡斷。”
洛澗不由得嚇了一跳,問道:“癲狂嘔血經脈盡斷都是輕的了?那重了豈不是……”
安蠡笙接話道:“重則當場經脈爆炸而亡。”
聽完安蠡笙的話,洛澗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對這門身法升起了些懼意來,只聽她又說道:“你莫要擔心,有我在一旁幫你護法指引,定然不會讓你運氣行岔導致這樣的下場的。”
隨即安蠡笙運起內勁,一口真氣下沉于涌泉,雙足奮力下踏,腳步微移,一連踏了數十步在地面留下了一串看似凌亂,但是隱隱有著某種規律的腳印。
這雖然不是什么石板街道,但卻也是堅硬的實土,一連串的踏步竟然都踏出了清晰的腳印來,讓洛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但是他不曾注意到的是安蠡笙的每個腳印深淺幾乎是完全一致的,這一份真氣力道的控制才是最令人嘆為觀止的。
“便從乾步開始吧。初九潛龍勿用;九四或躍在淵;九二見龍在田……”安蠡笙一邊道,一邊給洛澗走步演示。
洛澗則是一邊聽一邊看,待看到安蠡笙終于將“乾步”走完之后,才出言問道:“這不是易經六十四卦的乾卦么?”
安蠡笙雖然知道他精通各種雜學怪理,卻沒想到他連《易》數都有涉獵,不由得心下大喜,問道:“你竟連易數都懂得?”
洛澗不由得苦笑起來,那約莫已經是五、六歲的時候了吧。祖父給他布置了看書的學習任務,他為了完成任務便挑選了一本沒有注釋,較少的《周易六十四卦》來看,祖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便罰他將整本書所述的卦象悉數背下。盡管現在已經忘了七八成,不過一經提醒,倒也還是有些印象冒出來的。
洛澗點了點頭,道:“只是看過一些,并沒有太記得了。”
安蠡笙道:“這無礙,我學這步法的時候可是連什么叫易數都不懂得的。來,你便照著我方才的步子,先把乾步走一遭。”
洛澗站在安蠡笙方才踏出來的腳印前,輕呼了一口氣,一腳又一腳的邁出,有時躍前縱后、左躲右閃,有時又東扭西歪、上躥下跳的,好不容易才走完了這一套乾步,略帶些喜色地問道:“蠡笙,你覺得我走得怎么樣?”
安蠡笙怔怔地看著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后說道:“你現在還不會運氣至涌泉,能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你,你再練練。”
說完這句話,安蠡笙卻是趕緊頭也不回地離開走遠了。
洛澗愕然地看著安蠡笙的背影,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走開時險些忍不住笑的模樣,他竟也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然后一面笑著一面繼續練習水中月的乾步。
本以為自己走得還不錯,沒想到在安蠡笙的眼中竟然是糟糕到令她想要發笑的,這種心理落差要是換做別人說不定就是對心性的極大打擊了。但對于洛澗來說,并不算什么,尤其是看到安蠡笙那極力忍笑的模樣之后,他更是自己都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