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的街道有很多都是青石板鋪成的,無論是駕車還是行走,都十分的舒服,無愧是江河水路樞紐的郡城,而安蠡笙和楊慕容到了余杭之時,正好便是霞云燦爛得如紅綢的時候。
安蠡笙瞧了一眼余杭城內的景象,不知道為何心中卻是感慨萬千,明明余杭并非自己常來的地兒,現在卻是莫名有著萬分感念,這大抵也是因為那個人的緣故吧,昔時與之同游余杭那段的時分,是如此的深刻難忘。
抵達了余杭之后,楊慕容便是領著安蠡笙往余杭城中的一個街巷的方向走去,而走著走著他卻是忽而停了下來,道:“說起來,余杭美食萬千,但這里的最為有名呢。”
安蠡笙本不是什么饕餮食客,但先前被洛澗那道佛跳墻給勾了味蕾,自此以后,再對著美食倒也是難以抗拒了,故問道:“你吃過?”
楊慕容笑了笑,道:“有些吃過,有些沒有吃過,但是我卻都聽說過,這里有幾樣東西最好吃。”
安蠡笙倒是有些好奇了,道:“哦?楊師兄說來聽聽?”
楊慕容如數家珍一般的報了許多館子和菜名,道:“四喜館的大銀翅,百文園的貴妃雞,西湖苑的醋魚,南園的西湖上素,董樓閣的白灼河螺……”只說了這四、五樣,楊慕容就感覺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他顯然已經見著了安蠡笙咽口水的模樣。
楊慕容卻是淡淡一笑,道:“只是這些都算不了什么最好吃的東西,最好吃的,安師妹也許連聽都沒聽過。”
安蠡笙此時眼睛卻是亮了,問道:“是什么?看楊師兄的樣子,莫不是現在就準備帶我去見識見識?”
楊慕容道:“呵呵,既然安師妹想要嘗鮮,那我作東,現在便領著安師妹去瞧瞧。”說著,他便是如老馬識途一般的模樣,在前面帶起了路,顯然那地方他是常去的,如此三轉兩彎的曲折便是很快的轉入了一條很窄的巷子。那巷子里很陰暗,青石板幾乎撲滿的余杭竟然還有如此泥路的巷子,而且地上還留著陰天雨后的泥濘,巷子兩旁有著各式各樣的店鋪,但是門面都是十分的窄小,進進出出的好像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人。
安蠡笙跟隨著楊慕容到了此處,心中雖然生疑,但是卻不好問出來,而且到了這里之后,她似乎就像是到了潘邦外國一般,別人說的話,她是連一句都聽不懂。此時,她著實有點擔心那楊慕容會將她一個人丟在這里,雖然她能憑借著高深的武功,不會懼怕在場的這些人,但是經歷了先前被酒花那兩位姑娘的聯手合圍之后,她深感自己武藝還是有所欠缺和不足,不敢太過于松懈。
而她之所以還能堅持住沒有扭頭便走,那是因為她已經發覺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奇妙香味隨著輕風傳來,除了昔時洛澗那壇佛跳墻之外,她可從來就沒有嗅到過如此鮮香的味道,看來楊慕容的確沒有唬騙她,這地方的確有好東西可以吃。
聞著這空氣中傳來的味道,她終是忍不住了,問道:“這是什么東西的味道?”
楊慕容悠然道:“是天下最好吃的東西的味道,你進去之后就知道這巷子的最末有一家很小的店鋪,鋪門口擺著個大爐子,爐子上燉著一大㼜的東西,香氣就是從㼜里面傳出來的。店鋪里面的地方雖是很臟,墻壁座椅都已經被油煙熏得發黑,就連他招牌上的字樣都被熏得完全沒有辦法辨認了。可是就算如此,這種香氣卻實在太誘人了,令得食客絲毫不顧及這用飯的環境是如此的臟亂,紛紛是慕香而來。”說著,他們就已經走到了巷子最末的店里,正如同楊慕容所說那樣,這小店的確臟得不行,伙計雖然象征性的用抹布擦了擦桌椅,但是那抹布看上去也是臟得難以言喻,最后安蠡笙只得從袖口里扯出絲巾墊在了椅子上,省得這一坐上去就將自己的衣裙給染臟了,那樣的話豈不是要令人笑話了?
楊慕容和安蠡笙兩人剛坐下來,店里的伙計已經從鍋里舀出了兩大碗像是肉羹一樣的東西給他們,這不禁是讓安蠡笙感到了奇怪,問道:“我們不是還沒有點單么?”
楊慕容笑了笑,道:“這地方并不賣別的,只有這個。”
安蠡笙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肉羹,只見上面還冒著屢屢熱氣,不但香味誘人,就連肉羹的顏色也十分的好看。
楊慕容遞了一個湯匙給她,道:“趕快趁熱試一試,涼了的話,味道可就差許多了。”說著,就先自己吃了起來。
安蠡笙雖然疑惑,但是也舀了兩口吃起來,味道果然鮮美無比,又忍不住問道:“這究竟是些什么東西做的?似乎除了肉之外好像還加了很多別的東西。”
楊慕容道:“安師妹覺得好不好吃?”
安蠡笙道:“好吃。”
楊慕容略顯神秘的道:“既然好吃,那安師妹就多吃,少問。”說著,他已經吃完了一碗,隨即又吩咐伙計添了一碗,安蠡笙見他不愿意說,倒也不多問了,亦是徑自吃了起來,一時間完全忘記了自己來余杭乃是為了打聽威武鏢局走失離家一鏢的線索。
楊慕容吃完了第二碗就忽然向那伙計做了個很奇怪的手勢,那伙計本來是一幅愛搭不理的模樣,對于這種自詡饕餮食客的公子哥和大小姐,他一向是看得不順眼的,可是當看到了楊慕容打出的這個手勢之后,他的態度立刻就變了,立刻是賠笑道:“旦那,何か言い付けがありますか?(老板有什么吩咐?)”這話說得是嘰里呱啦的,安蠡笙卻是完全聽不懂,似乎是某一處的方言,而若是洛澗在此的話,定然能聽懂他們講的正是東瀛話。
只聽楊慕容也是嘰里呱啦的回了一句,道:“我是來找人的。”
伙計問道:“找誰?”
楊慕容道:“金銀幫主,陳金銀。”
伙計臉上的臉色變了又變,問道:“你有什么事情?”
楊慕容道:“我姓趙,你去通知他一聲,他就知道的了。”
伙計聞言之后得有些略顯遲疑,但是最后還是點了點頭,道:“你等會。”說著,便是走出了店鋪的后門。
安蠡笙待得那伙計從后門走出去之后,這才忍不住問道:“你們剛才嘰嘰咕咕的在講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
楊慕容笑了笑道:“這是一處偏遠地方的語言,安師妹聽不懂倒也正常,我是請他去替我找一個人。”
安蠡笙又問道:“到這種地方來找人?找誰?”
楊慕容道:“找一個能提供我們威武鏢局失鏢線索的人。”
安蠡笙或許是因為吃飽了,也或許是因為聽到了楊慕容的話,她登時是來了精神,沒有再感覺到那㼜鍋里傳來的香味的誘惑,但是她始終也還是有些奇怪,不禁問道:“就是你說的黑市老板?他怎么會在這樣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