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剛要舉手接過錦囊,突然胳膊停頓在半空。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關系他畢生仙業成敗,那說明進入峨眉門墻之后,這筆爛賬還要找上頭來。尤其“連轉七劫”聽起來有些心驚膽戰,光是算時間,不剛好是他在另外一個時空的年代嗎?
難道這是貪吃蛇的死循環?何況,讓小姑奶奶和自己閉關修煉,也是要破壞小姑奶奶一生經歷遭遇的。
好吧,小姑奶奶的劇情早就歪到姥姥家去了,但吳師姐必然還有話沒說出來,多半對小姑奶奶有壞處,才頻頻看余英男。何況,這世界的劫難永遠都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長眉真人將鄧隱的時期延遲了百年,結果還不是一樣掛。自己的情形也是一樣。與其延遲解決,還不如早解決!
不知道為什么,蕭清猛然一咬牙,點頭道:“吳師姐,我想好了,我去南海。”
想了一想,又從懷中逃出兩件東西,遞給余英男,擺出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一臉蒼老地道:“姑奶奶,我家的兄嫂,就拜托你了。這三顆仙丹,就請你轉交給他們三個。我師父的至寶,被你弄成一團漿糊了,這黑鍋我可不背,你自己向我師父交代好了。”
余英男使勁一個爆炒栗子彈在了他腦門上,狠狠道:“一天到晚就會胡鬧,忙著交代后事啊?不如我好人幫到底,一劍砍了你!你小媳婦還在眼巴巴地等著你回去救她呢,這忙我可不幫!”
旁邊二女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周輕云笑得最為大聲,妙眸神光四射,大聲道:“蕭師弟難道還訂下了娃娃親不成?”
蕭清哭笑不得地道:“小姑奶奶,不是說好了不提這茬的嗎?是不是準備互相傷害啊!”
周輕云將秀麗無匹的臉龐放在余英男的腦門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小師妹難道也有把柄落在這假道士手中?好了,蕭師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蕭清咬牙切齒地道:“是啊,反正我又不是什么英云遇合,緣定三生,何必這么不好意思呢!”
周輕云陡然霞生雙頰,一手將他東西推回去道:“靈丹法寶,對你至關緊要,少一樣都不行。馬上就是酉時,小師弟若是愿意前往南海,此時動身最好。”
蕭清心頭得意,笑嘻嘻地道:“周師姐,大家彼此互相殘殺的滋味不好受吧?那我先走了!”
吳文琪一把將他拉住,用看著白癡的眼光盯了過來,“蕭師弟,你是想去哪里?方向都錯了!這邊!”
蕭清雙手抱拳,對面前三女微一行禮,就化為一道青光,朝南邊飛去。
吳文琪看著他飛入云層的青光,搖頭道:“本來是嚇唬嚇唬這小淘氣,免得他四處惹事,亂來一通,不料反弄巧成拙。這假道士反變老實了,盡選事多的地方去。”
周輕云感嘆道:“還是小師妹聰明,對付這淘氣包最好的法子,就是使勁收拾,他才會老實。小師妹,我們也前去九華吧,廣明廣慧兩位師太正翹首相盼呢。”
余英男一跺腳,急聲道:“糟了,忘記將太陽神針借給蕭師弟了,他前途有難,多一件列缺仙人留下的至寶更穩妥一些。”
吳文琪搖頭道:“小師妹瞎操心了,你手中的太陽神針還需荀師叔請三仙師伯,在東海運用玄門最高太清仙法祭煉一百零八日,才能完全發揮威力。更能為三位師伯祭煉多年的金光烈火劍提升不少靈效,此乃一舉兩得,再遲三日,就趕不上了。”
蕭清飛在空中,有幾次都差點掉頭飛回臥云村,前去搭救不成器的哥哥嫂嫂,最后又唯恐弄巧反拙,耽誤了三人的仙緣。畢竟那三個冤孽,要經此一劫,才能消解前孽,有所成就,不然自己過去幫忙,頂天是將災劫延后罷了。
這世界天機變化莫測,但個人的劫難和因果報應,都是無法躲過的。頂天是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自己方才選擇迎難而上,也是為此。
尤其優曇師太是和峨眉長眉真人同輩齊名的高人,出這道難題多半是早算出前因后果,才會讓自己一試運氣機緣。其實這條路和返回峨眉潛心修行只是殊途同歸,并無難易之別。
自己要拜入峨眉門下,自然也要拿出一點修道人的胸襟氣度來,知其不可而為之。就算再轉七劫,也在所不惜。
至于南海有人相待?還要自己去認?
那多半是認得的,南海正教高人也就易周一家,多半是這位老前輩。不然沒有其他人了。算了,不多想了,免得先入為主。
自己逮著一個菩薩拜一尊菩薩,管他的。
蕭清放下心來,也不多想他的靈丹和早變成了漿糊的天藍神砂,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場。
遁光迅速,不到兩個時辰,就見前面碧波清光沖天而起。蕭清這幾日在海外經歷大漲,知道下面陸地飛過,就是南海所在。他猶如盲人騎瞎馬般地過去,還真是不折不扣的大海撈針。
這些仙人也真古怪,倘若自己找不到,難道就在南海一直流浪?好吧,仙緣就是老天爺丟骰子,碰運氣的。
不對,仙緣不是砰運氣,而是心誠則靈,心善則生。只要行善積德,走錯路仙緣都會掉下來,砸在你的腦門上的。
蕭清正思索間,見一輪明月已經升至半天,映得前面萬里碧波清光沖天,光鱗片片。前面火光沖天,遠遠傳來喧嘩哭喊之聲。往前一看,原來下面的一座山崖下,有十余條三桅大帆船,牽成一線,正在做什么法事,好像祭拜海神。
仔細一看,卻又不像,前面為首五桅巨船,已經在船頭擺上三牲香案,數十人正朝海中跪拜,而其他船只,也是無數人跟著一起拜倒在地。
他身在空中,都能從天風中聽到無數吶喊哭訴。
“龍王爺慈悲!”
“媽祖保佑!”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
……
蕭清仔細一看,才發現少許端詳,數十艘大小船只,風帆全部張滿,再加上海風激蕩,這只船隊無論如何也會乘風破浪,其行若飛才是。哪里會如同現在一般,猶如釘子般地釘在海面上,一動不動。
船上眾人才忙著點香燭祭神許愿,驚惶失措,哭喊震天。
蕭清方才才見識了一番排教高人的斗法,心頭猛然一動,凝神朝懸崖上望去,卻不見半點人煙,也沒有預料中的法臺,甚至看不到半點邪氣。
難道行法人暗藏在山崖下?
蕭清心頭一動,又朝山崖邊的海灘看了過去,依然是沒有半點異樣,就在一回眼間,才發現靠著船隊的一艘小船下,有少許五彩星光閃爍。連忙定眼望去,才看出那艘四尺長短的小船下,好像有一團如煙如霧的云光閃動,若不是他功力大進,又漲了不少見識,根本就留意不到這團漿糊般的東西。
再朝旁邊幾條小船望去,也是船底附著一團云煙般的東西,偶有光華閃動。若是常人,萬難看出。
這不知道是海怪作祟呢,還是妖人打家劫舍。
蕭清略一尋思,就知道多半是妖人暗中為難,不然換成海中精怪,早就弄得人仰馬翻,哪里會施展法術將整個船隊禁住?
正欲將劍光縮短,從遠處遁入海中,看個究竟。就見山崖邊上白光一閃,現出兩位身穿華衣的少年男女,長得十分清秀俊朗,看上去年方十五六歲。
身著青色羽衣的少年指著前方船隊,冷聲道:“這群蠢貨,冒犯了冬姑還想輕易離海?天下間沒有這么便宜的事情。冬姑令我禁住船隊七日。趙師姐讓我收回五云神沙,恐難遵命!”
說完,見身邊的紫衣少女面容一沉,連忙改口道:“我知趙師姐心慈,不想為難崖下這群蠢貨。小弟有一兩全其美之策,只需趙師姐回宮請出幾位宮主口諭,小弟就可收轉五云神沙,冬姑也不會怪罪小弟,豈不妙哉?不然師姐擅動沙母,收回神沙,破了冬姑禁法,恐難向幾位宮主交代!”
面容沉穩的紫衣女子長嘆一氣,頷首道:“那我就回宮找二公主領口諭,黃師弟在地等候,不要為難這些凡夫俗子。”
將足一頓,就化為一道碧瑩瑩的光華,朝東南方投去。
華衣少年見人一走,冷笑兩聲,自言自語道:“你這賤婢,以為有二公主撐腰,又和慧姑相識,就能壓過我黃風一頭?別忘記,我才是大公主座下二弟子!”
蕭清藏身云層中,遙遙將兩人問答聽得一清二楚,只當是海外散仙門人弟子,但見五云神沙有些耳熟,略一回想,就一下回憶起了。
五云神沙,不是紫云宮現在盤踞的紫云三女殘殺無數海底生靈煉就的法寶嗎?紫云三女也因殘殺海底生靈,劫運臨頭,死的死,逃得逃。
黃風這廝口中的冬姑,多半就是紫云宮最壞的冬秀。這妖女在此害人,豈能坐視不管!蕭清越發心頭有氣,正欲現出身影,用列缺雙鉤降服妖人,讓他收轉紫云宮的五云神沙。
正要動手,突然靈光一閃,知道吳文琪師姐所說,多半和紫云宮有關系。自己手中有一件天生克制各種神砂的漿糊,無論是師父的天藍神砂還是佛門的八寶功德泥,皆毫不費力就降服。
那紫云三女所煉的四五流的五云神沙,簡直就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