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不由氣結,你不是欺負人嗎?你魔門血神子,免疫絕大部分仙法傷害,就算紫青雙劍合璧都是隔靴搔癢,就算有克制你的佛門至寶心燈在手,也根本打不中你!想大義滅親,再修煉千年再說!
怪不得你要收我當徒弟,讓我恨得牙癢卻拿你無可奈何!這不明擺著尋我開心嗎?
“哈哈哈,徒兒深明為師底細。那為師也就實話告訴你,收你為徒,是免得為師一時興起,將你也殺了。我魔門行事雖陰毒,但卻從不無故殘殺門下弟子。至于你心里想什么,為師真的一點不見怪。”
話音一落,蕭清就見遁光越發清寧悠遠,充滿了一種飄逸出塵的味道,迥非自己光焰萬丈,殺氣沖天的情形。
最駭人聽聞的是,血影已經和自己融合為一體,喧賓奪主般地搶過自己身體的控制權,讓他這個正主淪落成一個旁觀者,體內真氣流轉運行,都能一清二楚的感覺到,無形中讓他明白了許多難以一時片刻間通曉的道理,漸漸沉浸在心無旁騖的御劍飛行上。
前面漸漸現出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穿行過十余個山嶺,突然發現前面有些熟悉。一下想起這不正是青螺谷嗎?妖婦魏楓娘將小姑奶奶和自己擄掠過來,結果反被騙得團團轉,在海外送了性命。
一想到魏楓娘,心頭一動,突然明白過來魏楓娘究竟死在何人手中。剛才在星宿海見到的那位手持金輪的少女,就是魏楓娘在海外遇到的那位女仙。光是從她的兩件法寶,就能推測那女仙應該就是芬陀大師的嫡傳門徒凌雪鴻轉世,今生借體復生,改名楊瑾。
方才列缺雙鉤擋下的就是佛門四寶中的般若刀,和璇光尺的五彩光圈斗在一起的則為法華金輪。若非惡霸師父暗中出手,自己哪里有能力蕩開佛門四寶?
原來還想能拜入楊瑾前世仙侶——嵩山二老中的追云叟白谷逸門下,現在看來已經是用不著了,都陰差陽錯地變成了鄧隱的徒弟,說起來輩分和三仙二老一般高下。
這大概是拜入血神子門下唯一的好處吧?當然,更大的好處則是大魔王之徒,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不動手,背后的閑話是少不了的。
看來自己這輩子還真只有入旁門的份了。嗨,原來做夢都想去抱峨眉的金大腿,結果現在倒好,峨眉金大腿抱上了,還長了一輩,還變成了大魔頭的弟子,老天爺真會開玩笑!
“徒兒何須自哀自怨?任老兒不是常說人能勝天么?你自己努力一把,將賊老天踩在腳下,不就是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嗎?哈哈,你一肚子的小心思還真有趣,將自己看得十分透徹,不愧來自三四百年后的另外一個世界。既來之則安之,好好享受你的跨界之旅吧!”
胸前金光一閃,眼前一花,整個人就落入了一間熟悉的洞府中。
蕭清不禁氣結,剛才已經隱隱猜到惡霸師父究竟想干什么,但此時確信,卻有些驚訝起來。
血光一閃,鄧隱現出本來面目,凌空站在魏楓娘封鎖廣成子鼎湖天書的密室中。手掌微微一招,石案上擺放的玉匣就緩緩飛至兩人身前,一朵祥云從玉匣下升起,虛呈在蕭清的面前。
鄧隱手指一轉,五彩霞光迎著玉匣一燒,就見金星亂閃,霞光四射,滿室皆是異彩。周身滿是符箓古篆的玉匣,亢然打開。
蕭清見上層是自己見過的天書副卷,早已經熟記于心,用它不著;中層是六顆龍眼大的丹藥,與一柄樣式質地都和璇光尺差不多的紫玉寶尺并列放在一起;下層是數十片玉簡金線編織的天書,玉光閃閃,紫氣繚繞,越發顯得仙氣瑩然。
血影雙目精光四射,透出兩道凝如實質的金光,目不轉睛地看著天書,默然片刻,才自言自語道:“一誤何堪再誤?可惜我生性如此,一條路走到黑,永無反悔之日。這六顆聚魄煉形丹,也用之不著,就留給你做人情。九天元陽尺對我有大用,卻不容留給花子!”
蕭清見他對玉葉天書看都不多看一眼,忍不住道:“師父,那天書呢?”
血影身軀一轉,笑著道:“任憑徒兒處置如何?”
蕭清一下愕然愣住,才發現面前多了一張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俊朗面容,脖頸下依然血光耀眼,倒顯得一點陰森恐怖起來。
蕭清這才明白是鄧隱的本來面目,據他所知,血神子素來喜歡靈慧幼童,和極樂真人、枯竹老人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正太控。愛好最厲害的是極樂真人李靜虛,索性連本來法體都不要了,改用元嬰幼童化身游戲人間。
自己被鄧隱收為門下,多半也是年幼的緣故。
見鄧隱居然大方地將天書交給他處置,一下間心頭涌現出了千百個念頭,最后猛然一咬牙道:“那還請師父將天書靈丹封存在玉匣中,留待有緣人吧。”
說話間,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玉匣中的九天元陽尺。
鄧隱早知道他的用心,悠然自得地道:“你猜測得一點不錯,這兩柄玉尺,都是出自萬年前的廣成子之手,訣印符箓在九天元經上皆有記載。為師就將兩寶用法傳授于你,只需運用先天太乙真氣,就可施為。”
手掌一拂,一片金霞閃過,玉匣離開恢復原狀,放回原來的石案上。
蕭清方明白鄧隱是用廣成嫡傳的太清仙法,故此不帶絲毫邪氣,方能輕而易舉地打開天書玉匣,更對玉匣中的天書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血影手掌一翻,現出兩顆龍眼大的丹丸,狂笑道:“任老兒門下的幾個徒弟我都沒放眼中,何懼他門下號稱十七高弟的徒孫?為師就讓徒兒心服口服,伸手管管你師侄的閑事!”
將手一拂,蕭清肩頭的列缺雌鉤化為一道青霞,裹著兩顆靈丹就破空飛出,還不等飛至洞壁,就穿山而出。蕭清自身真氣本與仙鉤融為一體,方有所感應,但一瞬息就無法控制仙鉤的方向位置,只知道是朝某處飛了過去。
鄧隱隨即將兩柄寶尺的用法訣印全數傳授給蕭清,還不能授完,蕭清心神微微一動,就見雌鉤再次出現在洞壁內,緩緩飛落肩頭,一閃失蹤。
隱現由心,變化挪移,如臂使指,蕭清就算早有成見,也不得不佩服血神子的功力真厲害,一點不弱于老丌,甚有過之。至于兩顆聚魄煉形丹,多半是送給還在冰天雪地苦修的鄧八姑的,不然鄧隱不會如此說法。
現在鄧隱知曉自己從書中看來的一切,當然不可能再被佛門心燈所滅。他收走九天元陽尺,大概是抵御心燈之用。為什么不索性斬草除根,將心燈也搶在手中。
“哈哈,徒兒能不帶情緒地想到這一點,可比無數假道學強多了。用不著后悔管不住自己心念,為師脫身時就從你身上查知未來,你連隱瞞的余地都沒有。何苦自哀呢?不是為師不去搶佛門心燈,而是佛門心燈去年就物歸原主,此時正在白眉光頭手中,為師豈會再和白眉光頭打上一場?為師既要縱橫天下,當然要拿點厲害手段出來,看看究竟是賊老天厲害,還是為師厲害!”
血影一閃,就投入蕭清身上,化為一道藍巍巍的精光飛起,只一閃,就從山腹透了出來,朝東北方向飛去。
血神子這是要逆天啊!
蕭清哀嚎一聲,后悔之余,心頭反生出一絲好奇之心,究竟鄧隱能有什么法子躲避老天的“追殺”?老天爺究竟又是用什么妙法讓他應了當年的誓言?
這個世界既不是峨眉說了算,也不是佛門高人說了算,而是老天爺說了算。他既然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抱老天爺的大腿,那也就一條路走到黑,絕對不會三心二意,鼠目寸光的。血神子再厲害,依然不是老天爺的對手。
難道是天劫降臨,太陽真火從天而降,讓血神子無處藏身?不對,就算道家一千三百年的末劫降臨,有九天元陽尺在手,鄧隱也能抵擋一二,不會徹底滅亡。
“徒兒太年輕太單純了,要是為了躲避天劫,不應當年誓言,為師方才就服下六顆聚魄煉形丹,一舉根除與元神合為一體,萬劫難分的血光煞氣,何須送入?反正混元小劫將至,世界重返洪荒才是正理,為師又豈會落人之下,讓任老兒專美于前?!”
耳中傳來鄧隱的冷笑聲,此時聽慣,蕭清才發現聲音與其說來自耳膜,還不如說來自腦海。
聽到最后兩句,蕭清嘴巴一下張得大大的,徹底驚呆了。
原來血神子頂天是為害人間,結果每次都被長眉真人給破壞了,幾乎沒有做成果壞事。此時好了,鄧隱要滅世,破壞峨眉派三輩門人拯救混元小劫,這陣仗好像太大了一點啊。
“徒兒到時自知,為師若要滅世,早就干了無數次了。何況,就算滅世成功,也是天道循環,展現不出為師的本事。為師豈會拾人牙慧?”
啊啊啊,蕭清連連哀嚎了幾聲,就聽到血神子越發笑得得意。
連忙止住心念,不做他想,免得反被繼續嘲笑。心頭越發沉重起來,總有一種難辭其咎的感覺。
“你身帶任老兒的大衍禁制,乃是任老兒想假惺惺拯救為師為師。可惜任老兒卻忘記了但無論做什么,都得擁有力量,為師也不會領一份情。你就乖乖地跟著為師學習道法,提升修為。才有隨時和為師唱反調的資格。明白沒有?徒兒!”
最后兩聲,猶如驚雷乍響,震得蕭清心神一清,身不由己地道:“弟子明白!”
剛一出口,不禁小臉通紅,知道剛才不知不覺中,還真心甘情愿地認這大魔王當師父了。
這次鄧隱出奇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好像再次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