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情知是幻象,不做理會,但人影一花,就化為謝瓔、謝琳二女癱倒在旁邊,身邊突然多了一個滿身血光的少年,化為一團血影,就朝兩人撲去。
就在血影上身的瞬間,少年陡然一抬頭,露出小姑奶奶的俏臉。
勉力鎮定心神,置之不問不聞。但幻象萬千,難以收攝,魂魄搖曳欲飛。頭頂的舍利子好像也受此感應,佛光越發暗淡,只剩珠身少許柔光,透出一絲清涼氣息,從發絲頭皮間透了下來。
但這絲清涼也是杯水車薪,身上更起了一種微妙的感應,見整個人身不由己地朝前面臥倒在地的絳雪走去。心知不妙,突然想起被血神子附體時也是一般無二,整個身體都無法控制,唯一能動的就是那一絲念頭。
此時也是大同小異,頭頂且多了一絲清涼,好像和前些時日凝聚魂魄元神的遭遇不差分毫,一下有所感悟。想都不想,立刻將元神飛起,化為一團青光,投入到頭頂的舍利子上。
見元神一入內,舍利子的光華越發暗淡,只有一點綠豆大小的燈花在中心搖搖欲墜,隨時都要熄滅。情知那點燈花就是自己元神所化,心神不定,自然心火不明。
此時元神飛起,法體和自己疼癢不相干,也不多想,徑直運用佛門下乘心法,抱元守一,將心神全神貫注在那點綠豆大小的燈花上,壓制六賊七情,不起一念,不為所動,居然在萬般為難的情況下,將心神守住,進入定中。
就在心智方一澄清,燈花陡然消失,化為一顆青瑩瑩的光華,反照空靈。只見青光瑩瑩的舍利子漸漸變得透明剔透,由青轉白,由白生無,化為一顆酒杯大小的透明珠子,冉冉升起在頭頂。
一圈佛光從舍利子上生出,猶如繽紛花雨,倒卷而下,正滿空追逐不定的身形陡然消失,只剩下一個垂簾閉目的白衣幼童,跌坐在一輪緩緩現出全貌的金輪上,身下更現出元鼉懸空不動的身影。
知道心靈禁制已被破去十之八九。不過巨木神君乃是和師祖同一等級的天府金仙,還可加一個貨真價實,法力何等高強,只要身中禁制有一絲一毫未消,都會再起波瀾,萬萬不可輕敵大義。
心頭一動,索性一切都不去管他,索性以初入師門的情形,將大金剛禪功妙用全數發揮,和空陀神僧的這塊寶珠心神合一才是。不然法術容易破,心靈禁制難抵擋,金仙一流仙人所設禁制陣法,皆是兩者同時施為,或者是最簡單的法術中,亦藏心靈禁制和攝魂之法,萬萬不能大意。
正欲將元神與舍利子合為一體,卻見空中只剩元神所化一團青光,舍利子卻渺然無蹤,一下生出明悟,知道元神就化為了舍利子,因為佛法低微,反隱而不現,元神卻少了一個寄托之所,那洛珠又是純陽至寶,不便飛出。
突然靈機一動,知道洛珠不便飛出,自己還有一顆碧云珠,也是曠世奇珍,和不用金剛禪功煉上一煉,暫時作為寄神之所?
心念微動,就見一顆碧瑩瑩,冷氣森森的珠光,從身中飛出,一下合為一體,連消失不見的舍利子也現了出來,兩珠一虛一實,正如磁引針般融為一物。
情知是太師伯慈悲,特將兩顆舍利子送于他們兩人,其實就是分為元鼉的純陽內丹與自己的碧云珠所用,以無邊佛法消弭兩顆寶珠的邪氣,化為舍利寶珠,相酬他們相助之德。
心頭一喜,知道碧云珠化為碧云舍利,更在東天青帝的陣法中,頭頂那根巨木亦是巨木神君酬謝他解圍之禮。不過這禮物一點都不好拿,稍微失措,就是形神俱滅之災。
不然空陀禪師與巨木神君的誓言彼此都解脫不得,又要生出新的孽緣。
禪師欲證果,只有尸解涅槃化去;而巨木神君更違貶謫前所發誓言,將來亦要以身相報,挨上一刀,才能兵解證果。
只是巨木神君亦是恩怨分明,酬謝和怒氣也算作一起,讓他自己想法化解。
師祖所需滋潤不周山的清涼之氣和乙木真氣,就在頭頂巨木中,碧云舍利正是取得先天乙木真氣的唯一法寶。身下大笨龍的純陽內丹只會引發真火,將乙木真氣全數燒盡。
怪不得枯竹老人亦有指教,勿傷神樹。
再不怠慢,頭頂生出一圈佛光,學著禪師法子,緩緩將佛光生至巨木下方,懸空不動。光中生出一片青瑩瑩的光華,朝上照去。
以大金剛禪功,內煉碧云舍利,外收太乙神木,同時還要搶在元鼉這大笨龍飛出純陽舍利前,能收多少乙木真氣是多少。
巨木神君果然不愧是金仙一流的前輩高人,隨便依照葫蘆畫瓢擺出一個同樣的困境,就將他這個學道不久的小道童收拾得進退不得,無論做什么都要棋差一招。
蕭清心頭微嘆,見一龍一人一木上下串聯成一線,頗與不周山和西極山相似,皆有三才五行生化之妙,陡然觸動靈機,上的三才符箓一下出現在眼前,一下明白過來。
他與元鼉暗藏三才五行之用,元鰲乃地龍,他乃小人,巨木亦是東天化身。
地載萬物,人靈物象,天心仁慈。
佛光不在下而在上,才是千鈞一發真靈禁制之真解。
一下明白過來,再不猶豫,徑直將抵御巨木壓下的佛光化為畝許方圓,將巨木上下照住,冉冉流轉,渾然不以巨木落下為意,同時頭頂碧云舍利猶如金花般綻放開來,化為一朵青蓮冉冉虛托在巨木之下。
只見空中青霞佛光陡然一消,連身外的法華金輪也同時收起,人已就好生跌坐元鼉背上,滿臉祥和,雙手捏出佛門的大無畏法印,安然入定。
空中巨木猶如活了一般,緩緩生根發芽,猶如一根幼苗,以驚人的高速朝九天遙空暴漲,頃刻間,就比整個須彌山都要大上無數倍,好像塞滿了整個云空。
空中更是傳來無數風吹繁木的巨響,無數雷霆在枝葉間亂閃,朝頭頂劈下。但寶光全收,安然跌坐的蕭清身上,好像有絕大潛力發出,無論九天雷霆,還是身下的滔天烈火,金刀寒冰,皆不等靠近,就消失無蹤,無所施展。
反身下的元鼉卻下有烈火,背壓巨木,四周還有金刀雷電攢射,比鋼鐵還硬千百倍的鱗甲,也殘損多處。卻不見元鰲飛出丹氣寶光抵御,就那么神色愁苦的硬挨,只有牛頭正中,好像有一點紫巍巍的祥輝冒起,猶如風中蠟燭,搖曳不定。
開始還被吹得東搖西散,到后來卻化為一片紫瑩瑩的祥光,猶如中流砥柱般地屹立在無數雷火烈焰中,不聞不問,神色也漸漸轉為安詳。
隨見紫焰轉為墨綠光華,中現出一團火光,轟的一聲燃燒起來,頭頂充盈整個宇內的擎天巨木,就一晃而失,化為一根極細的線香,上面有一火頭,一瞬間就燒得干干凈凈,化為一片青煙騰空而起,滿天皆是異香撲鼻。
蕭清陡然張開眼睛,搖頭道;“還是慢上一線,未能將這根桫欏神香取在手中,帶回不周山,讓師祖消弭山中的陰晦之氣。不過在這里也好,此香一燃,無終嶺的霧靄也要大減,每年至少也有兩月能現出此山全貌。林木萬物,亦是繁茂許多。”
元鼉連忙垂下腦袋。
仙云冉冉,靈氣飄飄,身前的十二元辰大陣好像并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旗門下的宮女無蹤無蹤,每座旗門上多了一顆酒杯大小的寶珠,徐徐輪轉。
蕭清一見,也是暗自佩服,知道這大陣不僅是考驗他的關卡,同時也是替他護法的大陣,讓他破禁時不受外魔侵擾。此等氣度風范,不佩服也不行了。
念頭一起,面前青霞亂射,彼此交織,眨眼化為一個方圓三十六丈的青色光球,將他上下團團籠罩。四周涌來無形壓力,帶著一種微妙至極的感應,排山倒海地壓了過來。
一片金霞,自然從身下涌起,金輪徐徐,才微微一轉,百十道青瑩瑩的光焰朝外一卷,就將四周壓力蕩開少許。青焰不進反退,緩緩升至頭頂,化為一圈三丈方圓的佛光,將自己和元鼉一起罩住。
腳下的法華金輪,反消失無蹤。
蕭清心頭明鏡一般,知道法華金輪此時化為籠罩在身外的佛光。輪身并非隱去,而是化為一道圓形光虹,冉冉流轉,全力抵御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
就在剎那間,光球四周現出龍蛇牛馬十二生肖之相,只一閃,就化為十二道奇光,粗者逾十余丈,細者才寸許,一下將冉冉流轉的佛光全數禁住,剎那間縮小為丈許方圓,且還有不支的態勢。
蕭清才知道厲害,不敢怠慢,九戒仙幢迎風一晃,化為一幢兩丈高下的金光,立刻照成了一個金人,粗逾九尺,光霞萬丈,將整個光球全數映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