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就見頭頂金霞當頭朝蕭清罩下,耳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癡兒,還不醒來!”
蕭清恍然大悟,長身而起,發出一聲響徹云天的長嘯。就在起身瞬間,面前的連山大師法化為一片紅焰,一閃消逝在天地間。
他什么都明白過來了,知道了老丌為什么要帶他去星宿海救血神子,也知道了鄧隱為什么要強行收他當徒弟。他身上的四十九層大衍禁制,并非長眉真人所設,而是他自己所施。故此一出現在兩人面前,他們一眼就認出他的來歷。
他一魂為陰,在這個世界從頭開始修行;一魄為陽,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亦是從頭開始,以身為筏,從頭演化形神俱滅之后的涅槃重生。等魂魄相聚,將十二世兩個世界殊途同歸的經歷,原原本本地呈現在鄧隱面前,告訴他魂消魄散后依然可以一念不滅,再世修行。
就是蜀山的故事,也是自己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前兩世所寫,目的就是讓自己清楚這世界的事情,辨明正邪,知曉因果。
就在魂魄相聚,合為一體的瞬間,他也繼承了連山大師的一切因果,因為是以新換舊,故此才需重過三劫八難,從頭開始。和玉皇大帝指出一魄,化為真武大帝有幾分相似。重返本來后,才借老丌之手,再度血神子。
此等以身度魔,不計自身得失成敗,任憑鄧隱宰割。亦是讓鄧隱生出一絲善念,收他為徒,他才沒有形神皆滅。鄧隱也因一念之善,走上了他魂魄分化后再世修行的老路。只需要一個甲子內就能重新人身,轉世入蕭氏一脈。
他的來歷,當世只有寥寥幾位金仙一流的人物知曉,故此師祖對他簡直寵溺得有些過分。
自己投入師父楊瑾門下,也是因為一個不那么正經的老家伙,逗弄一個才入師門小丫頭的戲言。一念既生,當有還報。何況,他再度血神子,也是需要代價的。若是沒有師門金剛禪功,守護心神,將那顆血珠壓制,一個不巧,就要化為第二個血神子。他法力未回復前,也需要師祖這樣有dafa力的金仙中人看護,不被幾個老魔頭所害。
此時他反本還原,重返峨眉,就算以今生輩分來說,亦是貨真價實的峨眉教主妙一真人的師弟不二仙童,原來以為自己二得沒邊,才以不二為警惕,不料一語成讖,他還一點都不二。二的僅僅是老丌和鄧隱罷了。
一直以為是去抱余英男的金大腿,不料是自己才是余英男的金大腿,讓余英男提前三年因果遇合,免卻她命中的冰凍之厄,將十余年后才到手的太陽神針提前取到手中。故此老丌和優曇大師才讓余英男機緣遇合后,將自己分開。
若是當時按照優曇大師的第一條路子,亦是重返峨眉,但鄧隱也就沒有了那一線生機,更不會發生改朝換代之事。優曇大師就是知曉自己來歷,才讓自己選擇。至于后面師父給出的選擇,只是嚇唬罷了。頂多關上一年也會放他出來,完結因果。
連山大師以身入旁,想為天下旁門眾人找出一條飛升紫府的康莊大道,結果功敗垂成,這并非連山之錯,而是人性所限,眾生好度人難度。旁門入門之初,心法就偏離了大道,故此旁門修道只有險峰深壑,只有少許正人可以逆流而上,其他都只有功敗垂成。
他將自己一切,以身為鏡,以丌南公的法力神通,一望就知,故此丌南公以他為戒,知曉未來事情,才沒有倒行逆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里準備度千三大劫。
蕭清收聲而止,知道從此時開始,他并非只是蕭清一人,他亦是《紫清寶箓》三卷天書的唯一傳人,峨眉的開山三大祖師之一轉世,更是這一個小元運世中正邪消長之機。
此時他三元合一,還本歸元,吃本命真元魂魄所化神光一照,前世法力神通雖沒完全復原,但也大漲一截。連山大師多生修為的法力,雖被元神分化用去,但并未真正消失,只要他勤加修為,亦能在一二十年內恢復過來。
何況,他的根基早已打牢,先有廣成子讓他用太虛清靈之氣凝煉元神,后有師祖讓他硬擋金天神雷,淬煉一番,已化太虛清靈之體,再兼安期丈人將多年苦修的十二元辰真氣相贈,再加上前世少許法力融合。馬上讓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此時法力神通和師父不相上下,成為三仙二老那般當世一流仙人。
當下盤膝跌坐在原身打坐的破舊蒲團上,身中涌起一片太清金霞,將人罩定,就閉目跌坐,潛心體悟一身所學。
心頭也知道,此時他只是知曉他的來歷,依然對他最前世連山大師的經歷一無所知,只有等他回復前世功力之時,才能明白過去諸生所有經歷。
才一潛心體悟,就見先天五行真氣略欠缺一線的先天丙火真氣已經齊備,不用問都知道是從本身法體上所得。連山大師的仙府既在火海,更有坎離真經這樣的火經,丙火自然最為精純。
想起幾次修煉五行真氣的法子,當然是依葫蘆畫瓢,一面用第二元神將五行真氣按照峨眉的招牌仙法——有無形飛劍修煉,一面用本命元神潛心體悟,等體內幾種真氣法力合為一體,有無形飛劍自然練成。
當下就將洛珠飛出,化為一片金霞生至頭頂,由五道輪轉不休的金光中飛出五行真氣,第二元神則寄在身下那一角顏色黯淡的角上,以媧皇修煉五色神泥的法門,將五行真氣匯合為一體,以西方太乙真金為主,修煉散則為氣、合則為劍的太乙無形劍。
也不知過來多久,蕭清只覺全身一片空靈,頭頂自然而然生出一朵金花,花中現出一個尺許高下的小人,揚手飛出一片紫氣,朝頭頂那片徐徐旋轉洛珠一照。只見寶珠上金霞變化,天花亂濺。
漸漸現出一個同樣大小的金人,手持一把三寸長短的小劍,朝金花中的小人刺來。小人雙手藍青光華一閃,現出兩柄猶如玩具的小鉤,彼此在金花上打成一團,追逐不定。
下面的法體,也是露出一絲笑意,知道他得自身前世法力相合,高屋建瓴地將十二元辰真氣和本身法力相合,功力大漲。
同時也將與本身元靈相合的洛珠功侯更進一層,只需再過四十九日,打破最后一道有相無相關卡,分化由心,悟徹本來,成為身外化身,自具主宰和降魔法力。
“師弟自己和自己相斗,又有什么好玩的?讓我老龍也加入!”
只見胸口青霞一閃,飛出一個身騎黑龍的小人,只是身形略胖,飛將上去,眨眼三人一龍就猶如走馬燈地亂打。
片刻之后,金花祥霞一收,人影遁隱,一道烏光瀉落在蕭清身前,現出元鼉,翁聲道:“師弟好像又有遇合,一身法力神通都不在我老龍之下?怎么回事?”
蕭清睜開眼睛,揉揉它的牛頭,失笑道:“因為我遇到了我前世的自己,恢復了部分前世法力。原來我一直以為我只是機緣巧合,其實我就是人家遇合的機緣。走吧,我們在這里已經呆了七十二日,先回峨眉,解決我留下的爛攤子再說!”
將手一指,頭頂五色神泥所化的玉璧立刻分開一個大洞,連帶上面的海水也一起分開,一片金霞涌著一人一龍,猶如流星般地射出海面。才一回到碧波上,就聽一聲輕雷震過,萬丈海面的山石和海水全數合攏,連響聲都未生出一點。
“癡兒癡兒,你們兩個要去何處?”
旃檀香風微微一起,兩人面前就多了一位相貌清癯的尼姑,才一落下,一圈佛光從頭頂生出,化為尺許方圓,腳下也多出一朵青蓮,嘴角含笑,看著兩人。
蕭清心頭生出明悟,知道師祖此來亦是了結因果,現出佛門法相,往見他這位前世玄門的老前輩。不過連山大師連自身成敗得失都可毅然拋棄,區區一個輩分名頭,也無關緊要。他既已經轉劫多生,輩分當以今生算,乃是倚天崖的記名徒孫,峨眉妙一真人的不二師弟。就如同大智禪師乃佛祖親傳弟子,轉世之后和矮了十多輩的師祖平輩,一個道理。
當下與才飛起元嬰的元鼉,一起凌空跪下道:“弟子拜見師祖。”
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聽憑師祖吩咐。
芬陀大師正色道:“你此時反本還原,知曉本來。也是將血神子門下十五妖徒一網打盡之時,免得再生變故。那本血神經下冊,等十五個妖徒形神俱滅后,你再行送回鐵城山。讓魔女重寫上冊,二卷合一,用以和《九天元經》抗衡。再送魔女轉世,完成那對冤孽的因果。”
龍淵忍不住道:“師祖,弟子不明白,既是魔經,不如讓弟子一把火給燒了,一了百了,為什么還要留著害人?”
蕭清失笑道:“師兄又愚了,正邪消長,本乃太極兩儀,不可偏廢。血神滅,九天絕。血神經與九天元經亦是一體兩面,血神經如果失傳,那九天元經自然絕傳人間。”
芬陀大師點頭道:“你前世由正入旁,再由旁歸正,根基本固,再修煉血神經也無大礙。只是魔女開關,物歸原主最好。將來魔女轉世成道,非此一經不可,他年成道,還需要你為之護法。此時你將血神經在額頭化為血珠現出,照我吩咐,自能引來其他妖人上當。”
說話間,將手一指,金霞一閃,現出九疑鼎在當地,對他道:“你將軒轅二寶拿去,裝出你入魔之兆,前往血神子煉化大五行絕滅神針之地,收取太陰鴻蒙紫氣。引誘幾個老魔頭上當。元鼉可助你師弟一臂之力,將尾巴斷去,逃往紫云宮!”
元鼉一下跳在一邊,大聲道:“師祖,還讓師弟在弟子翅膀和鎧甲上多砍幾劍,豈不更像?弟子皮厚肉粗,受點小傷不礙事。”
蕭清一聽,哭笑不得地看著它,自然猜測出它打的什么主意。躬身道:“師祖還請離開,讓弟子和師兄在人多的地方大打出手,豈不更妙?弟子還有一道前世所留化身靈符,足以化為血神子,無人能看出痕跡。”
說話間,額頭現出一顆漆紅的血珠,才一出現,整個人身都多出了一片血色,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血神經,乃是鄧隱心血所寫,和原來幻化的大有不同。
芬陀大師搖搖頭道:“你們兩個要去淘氣,可別太過!”
說完,青蓮一收,人也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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