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兩人是否知道什么,這是錢倉一需要注意的地方。
江湖騙子的謊話半真半假,難以分辨,有的時候甚至全是真話,但是這真話只說一部分,在聽的人耳中,這些真話反而比謊言更具有欺騙性。
“袁兄弟,你可聽過心鬼?”三日法師直視錢倉一。
“未曾聽聞。這心鬼是何物?與張柏小公子又有何關系?”錢倉一搖頭。
“人死為鬼,但這鬼也分三六九等,其中最下等的便是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這些孤魂野鬼往往生前也是貧困潦倒之人,死了卻還要遭受這種折磨,久而久之,他們對世間的一切都開始遺忘,最后只剩下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人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一旦與這些怨恨相遇,便會引發異象,或詭疾、或死局,無人可解,因其由心而生,遂謂之心鬼。”
“張家小公子便是沾惹上了心鬼。心鬼恨的是世間萬物,因此可能遭災的恐怕未必只有小公子一人。”
三日法師的語氣抑揚頓挫,好像在描繪親眼看見的事物一樣。
“難道沾惹上心鬼的人只能等死?”錢倉一繼續問。
難得有機會這么快就接觸這部電影的核心內容,錢倉一并不打算放棄這次機會。
“如果張家小公子能夠變得‘無情’,或許還能窺得一線生機,可人若無情那還是人嗎?與死物又有何異?”三日法師邊嘆氣邊搖頭。
一陣沉默。
深夜的冷風從三人身邊吹過,明明是炎熱夏日,可三人卻同時打了個寒顫。
家狗嗚咽的聲音從隔壁院子傳出,好似在因自己無力改變主人的處境而自怨自艾。
這家人正是與張柏一同落水被救回的那一家。
“后會有期。”三日法師說了一句。
錢倉一右腳剛踏出,德亮伸手扔出一個圓球。
嘭的一聲,圓球炸開,煙霧在空中彌漫,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等煙霧散去,三日法師師徒已經不見蹤影。
“心鬼……”錢倉一低聲說了一句,他走上前將地上的厚實的袋子撿起,打開之后發現里面都是石頭。
恐怕他是認為張家的人一定沒有精力來找自己的麻煩,所以才敢這樣做。
錢倉一心想。
他沒有去追,而是選擇回到自己的住處。
豎日,驚慌的聲音將錢倉一吵醒。
“不好了,袁大哥,有人死了。”小青的聲音從門外傳出。
“誰?”錢倉一將門打開。
“是……三日法師和德亮。”小青說。
“怎么死的?”錢倉一壓下心中的驚訝。
“我,我不敢說,太嚇人了!”小青身子抖了一下。
兩人來到張家大院中三日法師的住處,還沒踏進屋內,錢倉一就聞到了一股惡臭,好像里面的人已經死了五六天一樣。
“長青,你看看這是怎么回事。”張文石捂著自己的口鼻。
錢倉一走上前,看見了已經死去多時的三日法師和德亮。
這兩人仰躺在各自的床上,面色驚恐,眼珠子好像都要瞪出來一樣,更恐怖的是,他們全身上下長滿了白毛,即使是眼珠子上也不例外,此時師徒二人完全就是兩只怪物。
“報官了么?”錢倉一問。
“我已經讓人通知衙門,只是長青,這事恐怕他們也管不了……”張文石眼中的擔憂更加濃烈。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捕快看過之后幾乎沒有廢話,草草詢問幾句之后便走了,至于尸體……他們直接讓張家火化。
張家的下人們即使再怕也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這兩具尸體扔進火堆中焚燒。
白毛遇火之后竟然越長越長,凄慘的叫聲從尸體中傳出,僅僅只是聽在耳中都能感受到深入靈魂的疼痛。不一會,三日法師和德亮的尸體竟然開始翻滾,似乎有從火堆中爬出的意圖。
見到這一怪狀,周圍的人立馬后退幾步,絲毫不敢上前。
如果不是有上級看著,他們恐怕直接就跑了。
大火燒了三個時辰,火勢減弱之后,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查看,他們就這樣將這兩具燒焦的尸體扔在荒郊野外。
經過這一件事之后,張家鬧鬼的事情就好像有了鐵證一樣,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越來越多,有的說張家祖輩做過人神共憤的壞事,有的說是張柏把什么臟東西帶回了家里面,還有的直接說張家活該。
不過無論他們怎么說,張家暫時都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些事情。
因為龐瑩秀要生了,早產。
“希望母子二人平安。”張永福拄著拐杖來到產房前。
“爹,你怎么來了,你身子不好,還是先回屋歇著吧……”張文石連忙走過去扶著張永福。
張永福蒼老的面容中帶著一絲悲涼,“唉,我們張家做事一向問心無愧,沒想到也會遭此劫難。文石,你一定要挺住,要知道,這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我老了,幫不了你什么,今后你要靠自己。”
“爹,你說什么呢?你身體好的很,肯定長命百歲。你就放心吧,有長青幫我,我還撐得住。”張文石長吁一口氣。
其實他現在已經很累了,除了要打理家中的生意之外,還要兼顧各方面的事情。
錢倉一見他這么辛苦,也稍微幫了點忙,不過他暫時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初生嬰兒的哭聲從產房傳出,光聽聲音都可以聽出這個孩子非常健康。
新生命的到來似乎還沖淡了一直籠罩在張家上方的陰霾。
幾人走進產房。
“恭喜張老爺,賀喜張老爺,是個大胖小子!”接生婆高聲道賀,剛出生的嬰兒正躺在她懷中。
“好,咳咳,好!”張永福高興得跺了兩下拐杖。
“爹,你看叫什么好?”張文石接過孩子。
“文石啊,我看就叫災去好了,咳咳咳。”張永福說完這句話之后猛的咳嗽,這一次,他的咳嗽聲怎么止都止不住。
劇情要求:保護張災去的安全!
地獄電影的提示聲在錢倉一腦海中響起。
緊接著,張永福身子突然乏力向地上摔去,雖然錢倉一及時扶住,但張永福卻已經昏迷不醒,似乎……年限已到。
“爹,爹,你怎么了?”
出生與死去兩件事在同一天發生在張家。
白色的燈籠掛在院門前,嗩吶的哀樂聲不停在張家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