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破舊的寺廟。
錢倉一現在只期望自己不要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長時間的奔跑讓他有些疲憊。
現在他的身體處于能夠感受到疲憊但又沒有到影響自身行動的地步。
也就是說,繼續走可以,休息也可以。
問題在于繼續前進并非沒有危險,如果在遇到猛獸的時候自身沒有足夠的體力,到時候會陷入非常危險的境地。
沒有熱兵器在手的情況下,即使能夠使用時間暫停保證擊中弱點,可對于從出生開始就要去適應弱肉強食世界的野獸來說,未必能夠確保自己這一擊能完全殺死。
沒死,就意味著反擊。
野獸可不會為自己的利爪殺菌消毒,假如被割出一條大傷口,接踵而至的就是傷口感染。
危險……無處不在。
“先進去看看好了。”
錢倉一說。
這也是他無奈之下做出的決定。
誰不想總是選擇最優的方案呢?
他也想,可惜他不是先知,無法什么都知道,他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來判斷。
身心疲憊是他現在最好的寫照。
輕嘆一口氣后,錢倉一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嬰兒。
沒想到受保護的對象居然睡著了,胖嘟嘟的臉非常可愛,似乎周圍的危險與他毫無關聯一樣。
逐步靠近破廟,錢倉一也看清了布滿灰塵的牌匾。
東巧觀。
推開東巧觀的觀門,屋內一片漆黑。
見狀,錢倉一拿出了攜帶的少許蠟燭,然后用打火石點燃。
微弱的亮光出現在東巧觀內。
雜亂且破敗不堪的景象說明這里基本沒人來過,錢倉一用右手食指在墻上劃了一下,發現墻壁上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來到東巧觀正中央,他的發現觀內叩拜的既不是三清也不是菩薩,而是一個不知名的道人。
道人的相貌賊眉鼠眼,留著兩撇八字胡,猥瑣中透著狡詐。
“奇怪,這里為什么很干凈?”
錢倉一靠近了些,供奉在臺上的道人像上面幾乎沒有灰塵,似乎時常有人來打掃。
可既然這樣,為什么不順便將整個東巧觀一起打掃呢?難道說打掃的人與自己之前的情況一樣?
想到這里,錢倉一心中一驚。
因為他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打掃道人像的人是自己……
或許是遭遇了太多這種事情,所以錢倉一就直接開始朝這方面思考了。
假如自己來到東巧觀之后又遇到了與之前相同的事情,那么勢必會重復之前在土地廟的行為,這樣一來,只打掃臺上的道人像也情有可原。
將心中的疑惑放下,他開始向道人像后方走去。
每當來到一個陌生房屋,第一時間了解建筑的構造總不會有什么損失。
而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更需要仔細檢查。
哪些地方有可能藏人,哪些地方能夠逃跑,這些都需要了然于心。
來到道人像后方,錢倉一驚住了。
因為他看見一只黃黑色毛發的巨鼠正在道人像后方的坐墊上酣睡。
之所以稱之為巨鼠,是因為它的肩高已經到了錢倉一的膝蓋處,這還是因為巨鼠正在睡覺的緣故,假如站起來……
很快錢倉一便恢復過來,這一時間甚至還沒有半秒。
他一邊看著巨鼠一邊后退,在后退的時候,他盡量保持自己后退的距離與之前前進的距離相同。
雖說不一定能夠完全不發出聲響,可總比亂走要好。
我剛才進入東巧觀的時候還發出了一些聲音,既然那樣都沒醒,那現在輕聲行走,應該也不會吵醒它。
錢倉一在心中說。
可是心中的擔憂并不會這樣就消去。
等完全看不見巨鼠之后,錢倉一才轉身,當他轉身后,剛準備邁出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這次,他沒有看見巨鼠,出現在前沿的是正常大小的老鼠,可問題是,這些老鼠數量非常多,多到已經將他離開東巧觀的路完全堵死。
密密麻麻的老鼠宛如密集恐懼癥患者最恐怖的噩夢。
在錢倉一發現它們之后,這些老鼠全部將頭抬起,一雙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看著錢倉一。
不!更準確的說是看著他懷中的嬰兒。
面對這種情形,錢倉一沒有動,他在思考逃生的辦法。
無論怎么看,仍在睡覺的巨鼠都不簡單,即使再差,至少也是這些老鼠的首領。
但或許這只是最理想的情況。
實際上,錢倉一心中已經有了一些更可怕的猜測。
既然在這一電影世界中有牛頭馬面,有各種恐怖的靈異事件,那為什么不能有……妖怪?
狐妖、樹妖、鼠……妖……
錢倉一掃了一眼張災去,沒想到后者仍然在睡覺,而且睡得很香。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蓄力,緊接著左腳用力踏出。
這次他做出的選擇是直接沖出去。
從他跑動的那一瞬間開始,嘰嘰喳喳的聲音便在東巧觀中不斷回響,而虎視眈眈的老鼠也聚集到了錢倉一的腳下。
那黑壓壓的一團仿佛無窮無盡。
錢倉一右手的紅纓槍筆直向前,即使有數只老鼠爬到了腿上,他也沒有任何要去拍打的意思,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離開東巧觀。
只要脫離了老鼠的包圍圈,那么存活的機會肯定會變高。
雖然使用永眠的鐘表能夠爭取更多的時間,可錢倉一不想在這一時刻使用,至少在他看來,現在還不至于到最危急的時刻。
另外,現在使用未必能夠讓自己脫離險境。
東巧觀外是什么情況?會不會都是老鼠?
這一點錢倉一也不知道。
此刻,他已經不在乎腳下踩的究竟是地面還是老鼠,現在他的眼中只關注兩點。
第一,自己距離出口還有多遠;第二,有沒有老鼠碰到張災去。
剩下的,暫時都擺在次要位置。
厚重的衣服在此時成為了絕好的屏障,至少普通的老鼠很難咬穿衣服。
至于靴子,已經危在旦夕,可能還沒等錢倉一沖出東巧觀,就會露出里面的皮膚。
最后五米,錢倉一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考慮到門外有可能會有突發情況,錢倉一仍然留有一絲余力來應對。
終于,在嘰嘰喳喳的吵鬧聲當中,他一腳跨出了東巧觀的大門。
門外……密密麻麻的老鼠猶如一片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洋。
名為絕望的惡臭在空氣中飄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