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無名村莊的白線之外,死尸與半尸正緩緩游蕩,他們走路的姿勢搖搖晃晃,與看見人的時候完全不同,偶爾,有些死尸會靠在墓碑上抬頭仰望天空,似乎在思考人生,又或許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獲得第三只眼的吳楚楚正向著出口走去,她看見的出口在太自路上,僅供一人離開的通道,像是一團柔和的白光,只要進到白光里面,就能夠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
她額頭的豎眼如雕刻大師的作品一樣精美,黑色的眼珠中有無數淡綠色的人影在走動,里面似乎隱藏著另外一個讓人驚嘆的世界。
擁有了魔鬼的贈禮之后,吳楚楚發現在死者地獄似乎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她能夠看見一些靈魂在死者地獄走動,這些靈魂有著人類的容貌與身體,臉上的神情看起來也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身上發著淡淡的綠光。
“還是不要和他們扯上關系。”吳楚楚輕聲念了一句,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些擔憂,原來的興奮感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減弱,不安的感覺又重新占據腦海。
你就算湊齊三張空牌也不可能離開死者地獄,我的直覺一直都很準確。
忽然,錢倉一的聲音在吳楚楚的腦海中浮現,當時被她嘲笑的話,此時卻仿佛先知的預言一般,在應驗的時候被不停播放。
不可能!
不可能!
我已經湊齊三張空牌,怎么不能離開?我甚至都能看見出口,只要走到那里就行。
吳楚楚瘋狂搖頭,她想要將錢倉一的聲音甩出腦海。
忽然,被注視的不適感讓吳楚楚非常難受,她四處尋找,想要找到視線的來源,為此她甚至停下了一直前進的腳步。
是那些靈魂,發著淡綠色光芒的靈魂,他們在看著我,他們為什么看著我!
吳楚楚發現了視線的來源,讓她感到不適的來源。
發著淡綠色光芒的靈魂停止飄動,他們似乎有默契一樣,視線都放在吳楚楚身上,同時他們的嘴唇還在微動,似乎在說什么話。
與這些靈魂奇怪的表現相比,周圍的死尸依然保持原樣,他們的行為模式甚至讓吳楚楚產生了一種親切的熟悉感,相較于讓她不安的靈魂,她反而更愿意與這些死尸相處。
“裴俊良,沒有跟過來么?不是想要知道我能不能活下來么?”
吳楚楚回頭看了一眼,皓月下密密麻麻的墓碑似乎有一塊屬于她,她沒有在某一塊墓碑后面看見她想看到的人。
“裴俊良!”吳楚楚喊了一聲,“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
聲音一直傳到極遠的地方,可是卻傳不到無名村莊當中。
周圍一片寂靜,這時候,吳楚楚聽到了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這聲音中仿佛隱藏著無法化解的怨恨與嫉妒。
死吧!
死吧!
死吧!
注視吳楚楚的靈魂不停重復著同一句話,仿佛他們正在對吳楚楚下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一樣。
“我不會死的,你們給我滾開!”吳楚楚喊了一聲之后再次跑了起來,與此同時,她額頭的眼珠開始轉個不停,讓她感到非常疼痛。
“怎么回事?”吳楚楚右手按住額頭的眼睛,劇痛之下,她甚至不得不閉上雙眼來忍受這種強度的疼痛。
等疼痛感消退以后,吳楚楚才緩緩睜開眼,與之前不同,這一次她對靈魂的感知更加清晰,也更加真實,她環顧一圈,看見淡綠色的人影正向自己飄來。這些人影原本溫和的表情逐漸變得狠厲,仿佛與吳楚楚有著深仇大恨。
“你們……等等,死尸呢?”吳楚楚驚訝地發現隨處可見的死尸已經消失不見,死者地獄當中,只剩下淡綠色的人影。
即使吳楚楚不知道究竟為什么會這樣,但她依然感覺到了危險。
現在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要么孤注一擲沖出包圍,要么站在原地等死。
很快就到了!
吳楚楚感覺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爆發出所有的潛力,只為在最短的時間內沖過這一段路程。
月光照亮前行的路,像一盞明燈,指引著恐懼之人求生的方向。
這時候,皓月上出現了無數黑色的條紋,很快,黑色的條紋逐漸散開,將所有的光芒都遮住,整個死者地獄被黑暗所籠罩,沒有一絲光亮。
暗月時期來臨。
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吳楚楚驚訝地發現自己依然能夠看清周圍,她知道,這是她額頭眼睛的功勞。
疾跑之中,吳楚楚發現額頭上的眼睛忽然瞥到了一塊墓碑,這塊墓碑的材質與外形和其余的墓碑沒有任何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只有一處,墓碑上面的名字是吳楚楚三個字。
在她愣神的一瞬間,一股巨力從身后傳來,將她撲到在地,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頭被巨力扯下,扔到了半空中,頭顱轉了幾圈之后落在了寫有她名字的墓碑前。
吳楚楚,死亡!
“如剛才所說,我讓吳楚楚先試一試,如果可以,我們再將羅河送出去。”錢倉一圍著千江月轉了一圈,“你有什么別的建議嗎?關于這場魔鬼的游戲。”
剛才,錢倉一已經說明了自己給吳楚楚空牌的理由,自然也引出了新的問題。
“你不跟著她,怎么知道她能不能成功?”千江月問出了在場的人都想問的問題,即使吳楚楚被殺,沒有找到尸體的他們也不可能分辨出結果,“你現在應該離開無名村莊,尾隨吳楚楚離開。”
“尾……尾隨?”祿子晉眉頭緊皺,他在仔細思考這個詞,“這樣不太好吧。”
“不用。”錢倉一搖頭,“吳楚楚和我說過,她能夠直接看到出口,而死者地獄沒有需要繞路的障礙物,所以她離開的方向就是距離出口最短的路徑,等拿到牌之后,只要沿著吳楚楚離開的方向就能夠知道她是否有活下來。”
“尸體方面,我發現的翁竹的尸體依然保留著辨認的條件,所以我相信即使吳楚楚死于死尸或者半尸的手,也同樣留有能夠供我們辨認的條件。”
錢倉一的回答簡單而有效。
“你放棄了吳楚楚嗎?”谷木很好奇。
“我有勸過她,但她堅持要屬于她應得的空牌。”錢倉一轉頭看著谷木,“我不是圣人,也沒有圣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