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得告訴蒼一和小鉆風。
寓言心想。
他正打算重新進入門診樓,可是自身的處境卻提醒了他,他現在沒有特殊道具,技能暫時也無法使用,即使拼盡全力跑到二人身邊,也不過是多送一條命,與其莽撞沖入門診樓內,倒不如先在外面觀察情況。
理清楚之后,寓言決定暫時不進入門診樓。
一樓樓梯處,駱景三步并作兩步大步走過樓梯,他的目標很明確,五樓的院長室。
二樓、三樓、四樓。
路上的死人他都不在乎,他知道,這些人都是被鬼魂所殺,根本沒有救治的可能。
更何況,救這一兩個人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毫無作用。
他走到院長室門口,走廊昏暗的燈光微微閃爍,駱景借助木門上的玻璃窗看清了門里面的情況。
孫明知孫院長已經死在自己的辦公室中,他被吊在了天花板上,吊住孫明知身體的東西是他自己的粉色腸子。隨著窗外的風吹進來,孫明知的身體開始輕微搖晃,像古老鐘表里面的古銅色擺錘一樣。
駱景的神色毫無波動,他見過許多死人,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楚,所以,他根本不怕。
他自己,也是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戰士。
右手按在門上,隨后輕輕用力,嘎吱一聲,門緩緩打開,駱景沒有開燈,他緩緩踏入孫明知的辦公室中。進入辦公室后,駱景左右查看一番,沒有發現可疑的人,或者能夠輕松取人性命的鬼魂。
走到孫明知身邊,駱景站在辦公桌上,左手抓住勒住孫明知脖子的腸子,右手拿鋒利的匕首將腸子割斷,很快,嘣的一聲,孫明知的尸體落在地上。駱景從辦公桌上跳下,接著他將孫明知的身體擺正,然后,匕首開始從斜側的方向進入孫明知的身體,將孫明知的皮膚給輕易割開。
駱景的動作相當熟練,雖然算不上精準,但是每一步都沒有任何猶豫。
他此時的神情,好像雪山道路上虔誠的叩拜者,即使前路再險再難,他也絕對不會產生一絲一毫的退縮心理。
孫明知的肺部被他抓在手中,駱景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然后將孫明知的肺部給放了進去。
“不準動!”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駱景,院長室的燈光忽然亮起。
錢倉一和小鉆風聽到樓梯傳來的腳步聲后,意識到自己等待的人可能已經開始行動,于是他們加快速度,來到了院長辦公室,并且藏到了院長室的柜子當中。
槍口越來越近,駱景緩緩舉起自己的雙手,他面色沉著,即使被人抓住也沒有絲毫慌亂。
錢倉一和小鉆風慢慢走動駱景的正面,他們的目光在駱景臉上掃來掃去,想要將這張臉與記憶中人物的臉進行比對,但是卻沒能與任何一個人對上。
“沒見過。”小鉆風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你是誰?”錢倉一問,“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放你走。”
反正空口無憑,放不放走是他自己的事情,更何況,眼前的人只不過是日記世界中的一個角色而已,即使違反承諾也沒有任何懲罰。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謊言將對方的心扉打開?
錢倉一低頭看了一眼孫明知的尸體,“很熟練,劉長關的尸體也是你做的?”他詢問的時候再次將目光放在駱景的臉上,他驚訝的發現,舉起雙手的人臉上沒有絲毫驚訝和恐懼的神情,反而,還在打量兩人。
這個人,不簡單!
錢倉一繼續問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他直接進入正題。
雙手舉過頭頂的駱景并沒有回答,他知道對方想要長他身上知道一些信息,所以他堅決不開口,對方肯定不會開槍,即使現在他被制服,以陽光醫院鬧鬼的情況,這兩人未必能夠將他帶離陽光醫院,一旦機會出現,他便會緊緊抓住。
“蘇文山,你去將他綁起來。”錢倉一對小鉆風說。
小鉆風將手槍收好,然后從駱景的后側走了過去,他手中拿著從窗簾中割下來的厚實的布匹,正當小鉆風靠近駱景的時候,燈光忽然熄滅,門應聲而開。
小鉆風敏銳地意識到舉起雙手的男子正抓住眼前這一機會沖向自己,但他現在無法迅速開槍,正當他后退的時候,一個凌厲的掃堂腿將他絆倒在地。
駱景跑到院長室門口,可是門前,一張有著與狹一模一樣臉龐的‘人’站在了門口。
正追上來的錢倉一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剛才的情況他不能開槍,無論是擊中他們打算捉住的男子還是擊中小鉆風,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手槍在此時唯一的作用只是威懾,僅僅只是威懾而已。
小鉆風從地上爬起,他雙目緊盯著門口,神情越發凝重。
此時此刻,院長室內的三人都看著門口的狹,他們都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情況,也都知道一旦沒有處理好,可能命就會丟在這里。
乓乓乓!
槍聲響起,如一聲炸雷將寂靜的夜給撕開。
開槍的人是駱景,他也有手槍。
子彈從狹身上穿過,似乎什么都沒有擊中。
正當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門口的時候,胸膛大開的孫明知緩緩坐了起來,他僵硬而冰涼的尸體在月光的照射下越發詭異而驚悚。
“你們不想死吧?”駱景回頭問,當他回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正從地上爬起的孫明知,于是,他將槍口對準孫明知。
錢倉一與小鉆風同時舉起自己手中的槍。
“你們看孫明知,他從地上爬起來了。”駱景用悅耳的男中音說道。
錢倉一給了小鉆風一個眼色,同時拉開自己與孫明知的距離。
“孫明知正……站起來……”小鉆風瞥了孫明知的尸體一眼,此時的孫明知已經站了起來,只不過他的頭拉攏著,好像他站起來的原因與他的頭沒有任何關系。
門口,狹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面對如此神出鬼沒的鬼魂,錢倉一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線索有一定的進展,完全能夠從這條線繼續追查下去。
“我不想殺你們,你們知道陽光醫院的情況,我看你們也不是警察,離開這里就行,沒必要瞎摻和。”駱景回頭看了一眼,他也發現了院長室的門暢通無阻,說完剛才的警告之后,駱景轉身從院長室內跑了出去。
“別開槍。”錢倉一對小鉆風說了一句。
小鉆風眉頭一皺,將子彈發泄在了孫明知的身上,雖然子彈擊中了孫明知,但是根本沒能對孫明知尸體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即使擊中了頭顱也不行。
“追上去。”錢倉一瞥了一眼孫明知,沒有將其當回事。
二人剛跑出院長室,子彈便擊中了院長室門口的墻壁,然后,遠處傳來駱景的聲音,“我讓你們別追了。”他的威脅并非只在口頭上。
錢倉一知道,自己與小鉆風如果繼續追下去,對方很有可能會真正射自己。
這人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孫明知的肺臟。
“實在不行就射手腳,一定要留出能問話的時間。”錢倉一對小鉆風說,他自然不會因為對方的威脅而放棄,威脅對地獄電影的演員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況是來自于電影世界中的一名角色。
下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們走另一條樓梯。”錢倉一直接跑過了最近的樓梯口,向另一邊跑去,小鉆風緊跟在他的身后。
陽光醫院門診樓,兩條樓梯,兩批直沖一樓的人。
一條樓梯上,駱景手持剛從孫明知身上獲取的肺臟,在被發現之后只想一心逃離現場,他不怕自己被抓,他怕的是自己完不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另一條樓梯上,錢倉一和小鉆風盡量加快自己的速度,但是他們無法以極限的速度下樓,不是擔心會摔倒,而是擔心自己遇到鬼魂會來不及反應,他們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讓自己活下來。
駱景提前來到一樓,然而,當他右腳落地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五樓的樓梯口處。他右手搭在淺黃色木制扶手上,猶豫一秒之后,再次跑下樓梯。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錢倉一和小鉆風身上,他們還未站好,便看見駱景再次下樓。
隨后,槍聲響起,然后,兩人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從樓下走上來,這身影,兩人絕對不會忘記,至少今天,絕對不會忘記。
身影越來越近,然后,轉身,是狹的臉,還有那讓人感到威脅的自信笑容。
是鬼魂還是真的沒死?
這一瞬間,錢倉一甚至產生了錯覺。
正當他打算做些什么的事情,站在樓梯上的狹忽然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錢倉一,快到甚至連反應的速度都沒有,然而,一切結束之后,錢倉一低頭檢查了下自己的手腳,并沒有發現有任何變化,而且,他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臉和頭,情況依然一切正常。
幻覺?
錢倉一心想,接著,他打算回頭詢問小鉆風是否有發現什么,可是當他回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后并不是小鉆風,而是狹,此時狹嘴角正帶著得逞的微笑,錢倉一舉起了手中的槍,讓他沒有意料到的是,身前的狹竟然也向他舉起了自己的槍。
兩人的手槍都對著對方的額頭,這一槍下去,中槍的人不可能還活著。
鬼為什么會用槍?
忽然之間,錢倉一意識到了什么,他的手連忙觸碰對方的手槍,將手槍的準頭推離了一點,同時他大角度的歪頭,這時候,狹,扣動了扳機。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五樓響起,無情的子彈擦著錢倉一的頭皮飛過,直接在他的頭側留下了一條焦灼的痕跡。
“蘇文山?”錢倉一強忍住疼痛喊道,實際上,此時他幾乎已經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為了防止自己的聲音過小,他只能盡力大喊。
正如他所猜想的一樣,站在自己身旁的‘狹’并非鬼魂,也并非復活歸來的地獄電影演員,而是一直與他站在一起的小鉆風,之所以會被他看成狹,一切都是因為鬼魂制造了能夠以假亂真的幻覺。
錢倉一左手緩緩伸到自己的左耳上方,他不敢觸碰受傷的位置,因為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的傷有多重,不過小鉆風卻知道,他在發現自己開槍射擊的人竟然是自己通過呼救電話亭叫來的錢倉一之后,頓時感覺不知所措。
“我……”小鉆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甚至連左輪手槍都抓不穩,直接掉在了地上,發出重重地聲響,剛才狹沖過來的時候,小鉆風已經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發現站在自己身側的錢倉一轉過頭來,可是,臉卻和身體卻變成了狹,更讓他害怕的是對方竟然掏出了極具威脅性的手槍。
于是,他扣動了扳機,然后,他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幕,他看見,錢倉一左邊太陽穴上方慢慢滲出血跡,而且被他射擊的地方似乎少了一小塊頭皮。
錢倉一感覺天旋地轉,他的身體開始向后倒去,為了保持平衡,他后退一步,可是他現在正站在樓梯邊緣,以他的身高,扶手根本無法擋住他。
小鉆風見狀沒時間自責,連忙伸手拽住錢倉一的衣領將錢倉一給拽了回來。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無論小鉆風如何道歉,錢倉一都沒有任何回應。
再強的演員也不過是血肉之軀,而身為血肉之軀的演員卻需要不停與連高科技都無法對付的強大力量對抗,唯一能讓他們活下來的原因是他們不需要與這些強大力量正面對決,也不需要消滅這些強大力量。
即使是這樣,地獄電影演員依然極其脆弱,脆弱到甚至能夠被一把手槍輕松解決。
“啊!!!”
樓下的寓言猛地抬頭,這聲音,他聽得出來,是小鉆風的聲音,“發生了什么事?看來我必須得上去,不能再等。”寓言深吸一口氣,再次進入他十分不愿意進入的門診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