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之人開口說道:
“還有8個人,他們,只剩下8個人。”
“如果你們現在追上去,可能還有最后一絲機會,不過,結果究竟會如何,我也不知道。”
“祝你們成功。”
他說完這些話后,仿佛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緩緩閉上雙眼,低著頭,陷入沉睡當中。
神秘的山洞當中,沉睡或許意味著永遠。
“我們走。”錢倉一對羅伯特說了一句,接著帶頭向山洞深處走去。
隨著距離逐漸深入,光滑的洞壁給人一種虛幻的感覺,仿佛一條能夠穿越時空的隧道。
這種奇特的感覺縈繞在兩人心頭,也讓兩人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將近半個小時以后,前方豁然開朗。
明亮的光線照入洞中,錢倉一右手抬起,擋在眼睛前方,接著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放眼望去,四周全部是晶瑩剔透的海洋,正是當時道格拉斯所形容的鉆石海洋,讓人意外的是,海洋當中竟然還有外形類似魚類的生物生存。
這是,另一個世界。
完全不同的世界。
山洞的出口位置在一塊半透明的物質之上,漂浮在獨特的海洋當中。
四周有許多同樣的等邊三角形的洞口,不過中間隔著海水。
前方,一條半透明的路延伸到遠處,似乎連接到了陸地之上。
錢倉一深吸了一口,并沒有發現身體有任何不適。
接著,他轉頭看向羅伯特,卻發現羅伯特竟然正將右手伸到海洋當中。
“喂!”錢倉一趕緊喊了一聲。
羅伯特轉過頭來,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太危險了。”錢倉一搖頭。
羅伯特沒有在意,而是繼續將手伸入海水當中,接著輕劃海水。
“你!”錢倉一正打算走上前,忽然,明白過來羅伯特為什么會做出這種奇怪的行為。
問題的根源在傾聽者提供的藥物上。
這也是傾聽者所說的副作用。
羅伯特吃過藥之后,基本上沒有害怕的情緒,樂觀得有些過頭。
“不是沒事嗎?”羅伯特將手收回,甩了甩手上的水。
錢倉一沒有回答,而是蹲在了山洞邊緣,同時將背包取了下來。
他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套黑色斗篷,還有一個碗。
碗被倒扣在黑色斗篷上。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才開口對羅伯特說道:
“周圍都是同樣的山洞,得先放點標識在這里才行。”
“我們走吧。”
錢倉一看著羅伯特,眼神充滿擔憂。
兩人并排前進。
走了一會,前方出現了一個跪在地上的人,這人身上穿著錢倉一熟悉的黑色斗篷。
他是先知的手下。
錢倉一拿出手槍,小心翼翼靠近。
羅伯特卻仿佛無所謂一樣,閑庭信步走了過去。
“你站著別動。”錢倉一無奈之下只好讓羅伯特停下。
“我估計他早已經死了,不用擔心。”樂觀的羅伯特回了一句。
“站著別動。”錢倉一加重語氣。
“隨便你。”羅伯特攤開雙手。
錢倉一走向前方,他輕聲喊了一句,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考慮到能夠跟隨先知來到山洞出口世界的人都不簡單,所以錢倉一依然選擇謹慎行事,他從側面繞過去,來到跪地之人的前方。
接著,他看見了奇特的一幕。
跪地之人的身體竟然開始逐漸變得半透明起來。
如果不是身上披著黑色斗篷,稍微站遠一點,根本看不出這里有一個人。
跪地之人的身體已經與整個世界的背景融為一體。
錢倉一不知道對方死沒死,但是現在肯定無法阻攔他們,當然,也沒辦法提供有用的消息。
“你猜的沒錯。”錢倉一看了羅伯特一眼。
羅伯特走到錢倉一身邊,之后再轉頭看著跪地之人,接著,他整個人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坐在地上。
錢倉一眉頭緊皺,羅伯特的反應太過劇烈,即使他想要忽略羅伯特的不正常也行不通。
“你看到了什么?”錢倉一輕聲詢問。
羅伯特搖了搖頭,答道:
“沒有,我什么都沒看見,只是,忽然很害怕。”
“我不知道,說不清楚這種感覺。”
“別管我了,先去找先知,把他干掉之后,一切都會好起來。”
“都會好起來。”
羅伯特說到后面變成了喃喃自語,似乎陷入了幻覺當中。
錢倉一伸出手,拍了拍羅伯特的肩膀,安慰道:
“是的,都會好起來。”
兩人繼續前進。
一望無際的奇特陸地,因為半透明的緣故,給人的感覺仿佛走在半空當中。
越來越多“鉆石化”的人出現在兩人眼中。
8個人中的6個,已經全部死去,亦或是,以另外一種形態活著。
忽然,羅伯特舉起自己的右手,他將右手食指的指尖放在眼前。
指尖前端的一部分已經開始變得半透明,他用左手的拇指與食指捏了捏,能夠感受右手食指尖端的存在,但是已經變得堅硬無比,不再是人的身體。
錢倉一注意到這一點,他向羅伯特走去。
然而,羅伯特看見錢倉一過來之后,竟然開始后退。
“怎么了?”錢倉一眉頭緊皺,以為自己身上發生了變化,他將雙手舉到眼前,并沒有看見有“異化”的情形。
羅伯特指了指錢倉一的身后。
錢倉一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后。
他看見自己身后大概三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渾身上下只有肌肉,沒有皮膚的人正向自己走來。
大約十米的地方,一個只剩骨頭,上面搭點筋腱的骷髏同樣正向自己走來。
這是什么?
錢倉一愣了一下,接著拉開距離。
雖然他沒有感覺到危險,但是出于安全考慮,還是避開為好。
情況卻并沒有任何改變,身后跟著的奇怪東西反而加速走來。
“等等。”錢倉一忽然感覺這兩個“人”有些熟悉,似乎……就是自己。
他停下腳步,等待著最近的肌肉人接近自己。
果不其然,肌肉人直接融入到了身體里面。
錢倉一明白過來,身后的東西可以理解為某種殘影,只不過這些殘影與正常的人體有一定區別。
“是你嗎?”羅伯特也想到了這一點。
“是,類似于幻覺的東西。”錢倉一點頭。
“我們得加快速度才行。”羅伯特甩了甩右手。
“走。”錢倉一繼續前進。
又一人出現,只不過這人并沒有完全鉆石化,僅僅只是鉆石化了一部分,不過即使這樣,依然可以為他的生命劃上句號,只是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錢倉一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了解對手的機會,他走上前,詢問道:
“你現在的狀況似乎很不妙?要不要喝點熱水?”
錢倉一上下打量著眼前半鉆石化的青年。
青年傲慢的臉上相當平靜,嘴唇緊抿,看著錢倉一的雙眼充滿不屑。
錢倉一伸出手,目標是對方的脖子處,一條嵌有藍色寶石的吊墜。
“給我放開它,然后滾!”青年怒氣沖沖。
錢倉一沒有理會,而是將吊墜打開,一張黑白照片出現在眼前。
一位母親抱著一名嬰兒。
“看完了嗎?可以滾了嗎?”青年怒吼,然而他的雙手雙腳都已經鉆石化,甚至連脖子也已經鉆石化。
總之,青年現在沒辦法做任何事情。
“脾氣挺大的。”羅伯特右手敲了一下青年。
他可不會對青年客氣,畢竟,對方只要有機會,就會毫不留情下手。
錢倉一用力一扯,將吊墜扯下,隨之而來的是青年的嘶吼。
青年憤恨地咒罵:
“你這個混蛋!”
“我會把你埋在土里面,只留一個頭,再放出野狗把你吃干凈。”
錢倉一并沒有理會。
這種程度的噴子對他而言簡直是毛毛雨,太弱。
“你的母親?”錢倉一將照片拿出,放在青年眼前。
青年眼中似乎要噴出火焰,然而,他終究只是普通人。
也許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青年不再激動,表情恢復平靜。
錢倉一想了想,問道:
“你的母親怎么了?”
“雖然你做了這么多壞事,不過我想,作為母親,她還是不希望你死。”
青年將目光放在錢倉一身上,答道:
“她已經在我7歲那年去世,變為了白骨。”
青年神情沮喪,似乎回憶起了當年的悲傷。
羅伯特若有所思,說道:
“這么說來,你變成這樣不應該怪你的母親,畢竟作為死人,她沒辦法教育你。”
“還是你自己的問題。”
他說完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指,頓時沒了調侃的心情。
錢倉一將吊墜放回青年的脖子上,繼續問道:
“你很愛她?”
“她不會希望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錢倉一的語速非常緩慢,而且語氣中帶著遺憾。
青年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反問道:
“你們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想讓我告訴你們先知在哪里,不可能!”
青年說完后移開視線。
錢倉一看了一眼身后,問道:
“先知能夠復活你的母親對嗎?所以你才跟著他。”
“因為我注意到你的性格與你的同伴有些不同,你并不是相信什么,而是想要什么。”
“你想要再見到你的母親。”
“你還有什么話沒和她說嗎?”
青年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啊?”羅伯特愣了一下,眉毛彎曲,再次打量青年。
青年想了想,說道:
“你們想知道先知在哪,是嗎?”
錢倉一點頭。
青年表情釋懷,答道:
“能將吊墜上的照片擺在我前面么?”
錢倉一照做,伸手將吊墜取下,打開之后放在地上。
這樣一來,青年即使不能動,也能夠看見照片中的人。
“繼續前進,你們可以看見一條彗星走廊,先知在里面,只有他一個人。”青年告訴了錢倉一關于先知的消息。
“謝謝。”錢倉一示意羅伯特跟上。
青年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眼眶逐漸濕潤,一滴眼淚順著面頰流下。
眼淚落地之后,并沒有碎開,而是以水滴的模樣在地面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