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鷹眼喊了一聲。
單岳升看著鷹眼,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周心語,問道:“她呢?她就放在這里?”
“你覺得殺她的東西不會殺我們嗎?”鷹眼說。
單岳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如果我們全都死在這里,恐怕別人只會以為我們失蹤在山里,如果我們活下來,至少還可能回來帶走她的尸體。”鷹眼解釋道。
單岳升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周心語后,向鷹眼走去。
兩人離開偏殿,前往后院。
當偏殿無人的時候,白頭鷹靜靜落在橫梁上,俯視下方,銳利的眼神掃視著黑暗。
即使已經離開偏殿,鷹眼依然讓鷹靈觀察,或許,在他們離開之后,偏殿內會發生一些事情,一些與暗道有關的事情。
窸窣聲在偏殿響起,而且位置正是在周心語尸體附近。
正走向后院的鷹眼停下腳步,假裝環顧四周,同時在心中操控鷹靈從橫梁飛下,飛到周心語尸體旁。由于光線過暗,即使是白頭鷹也看不太清,所以只能拉近距離。
白頭鷹落在地上,借助微弱的月光終于看清周心語尸體旁的動靜。
一個嬌小的黑影正趴在周心語尸體上,甚至貼在一起,仿佛正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隨后,黑影抬起頭,恰巧在這時,月光變亮不少,讓白頭鷹能夠看得更清楚。黑影頭部伸出一根細長的管子,剛才,它將管子插入周心語尸體內,像是在注射或者在抽取。
幾秒后,周心語的身體開始融化,像是由于高溫融化的蠟像,五官已經無法分清。
黑影見到周心語尸體的變化,原地跳了兩下,搓了搓手,似乎非常開心,像是坐在餐桌邊,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吃的孩子。
鷹眼眉頭緊皺,轉身朝偏殿走去。
此時待在周心語身邊的黑影十分不簡單,很有可能就是他曾在大殿看見的黑影,然而,從周心語死亡的傷口判斷,黑影可能并非殺死周心語的兇手,反倒害怕人類,所以,他打算試試,說不定能夠從黑影中得到一些暗道的線索。
“怎么了?”單岳升非常不解。
“我們回去看看,注意不要發出聲音。”鷹眼沒有解釋。
單岳升還是很好奇,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他也沒有多問,乖乖按照鷹眼的要求做。
通常來說,為了保持隱蔽,讓單岳升留在原地是最好的做法,但是一連失蹤兩人,并且已經確定有一人死亡,如果再讓單岳升獨處,說不定他也會失蹤,到時候,鷹眼就得獨自一人面對白渠寺的危險,所以,綜合考慮下,還是讓單岳升跟著比較好。
鷹眼剛走到偏殿后門入口的時候,正在像吸果凍一樣吸食周心語尸體的黑影猛地抬頭,然后朝偏殿正門入口跑去,速度飛快。鷹眼早已經預料到這點,派出白頭鷹跟上,但是白頭鷹在飛到偏殿正門外,便失去黑影動靜。
怎么又不見了?
鷹眼拿出手電筒,跑入偏殿內,他迅速來到周心語尸體旁,確認剛才看見的是否是幻覺。原本躺在地上的周心語已經完全不似人形,血肉和衣服粘在一起,上半身也已經被吃去部分,露出攪成一團的內臟。
單岳升來到鷹眼身邊,倒吸一口涼氣,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跟上我。”鷹眼繼續向前走去,他進入偏殿之后,并沒有收回白頭鷹,而是一直讓白頭鷹注視偏殿正門。
如果黑影沒有從偏殿離開,說明黑影依然在偏殿內,之所以看不見,可能是因為黑影身份特殊或者有不一樣的能力。
鷹眼心中已經有了想法,他舉起手電筒,沿著墻壁四處尋找,終于,在偏殿門口的角落中,他找到一只安靜趴在墻壁縫隙中的蜘蛛。
蜘蛛大概半只手掌大小,身上有黑白相間的條紋。
“你在看什么?”單岳升完全摸不清頭腦。
“沒什么?”鷹眼移開手電筒的燈光,同時操控白頭鷹飛到墻壁縫隙,抓住躲在墻壁縫隙的黑白條紋蜘蛛。
蜘蛛飛到半空中時,感受到生命威脅,縮成一團,接著迅速變大。
白頭鷹只能松開爪子,任憑蜘蛛落在地上。
一聲巨響。
黑影摔在鷹眼身前兩米處,在它落地同時,手電筒的光照在它身上。黑影縮在地上,不停顫抖,也不敢逃跑,像任人宰割的獵物。
“這……這是什么啊!”單岳升驚慌失措,連忙后退幾步。
鷹眼平靜地回道:“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是蜘蛛精。”
“蜘……蜘蛛精?”單岳升轉頭看著鷹眼,眼睛瞪得像銅鈴。
鷹眼沒有繼續回答,而是操控鷹靈抓住蜘蛛精的雙肩,將蜘蛛精蜷縮的身體扳開,露出正臉。
蜘蛛精雖然嘗試掙扎,但在極度恐懼之下,幾乎等同于沒有抵抗。
鷹眼見到了蜘蛛精的正臉,外貌與十三、四歲的女孩差不多,不過依然保留有蜘蛛口器的特征,身上的衣服與原本的毛色接近。
“這真的是蜘蛛精?我們遇到了妖怪?它會不會吃了我們?周心語也是它殺的?殺完了吃?我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是不是也要被它吃了?”單岳升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安靜!”鷹眼大聲呵斥。
單岳升聽到后,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但是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于是選擇閉嘴,將想說的話吞回腹中。蜘蛛精聽到后,身體顫抖兩下,似乎被鷹眼嚇到。
“你聽得懂我的話么?”鷹眼居高臨下俯視著蜘蛛精。
蜘蛛精先點點頭,又搖搖頭,神情木訥。
“真的聽得懂?”單岳升右手握拳,猛敲幾下腦袋,“我不是在做夢吧?”說完,他哈哈笑了兩聲。
“還有一個人在哪里?”鷹眼嘗試問了一句。
蜘蛛精呆在原地,過了四、五秒后,向正殿外爬去。
鷹眼沒有攔,只是跟在蜘蛛精身后。有鷹靈在,他可以輕松抓住蜘蛛精,根本不需要擔心蜘蛛精逃跑的問題,至少不用太過擔心。
“我……我們跟著它?會不會是陷阱啊?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白渠寺,等出去后,再叫人回來找劉凱。”單岳升小聲嘀咕。
鷹眼沒有理會,有地獄電影的提示,他甚至都不打算嘗試從正大門離開,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毫無意義。
如果蜘蛛精能夠聽懂他的話,可能也會知道暗道位置所在,但是前提是能夠先聽懂,所以他才打算先找劉凱,而不是直接找“暗道”,畢竟單岳升還在身邊,突然說出“暗道”這個詞,很難不引起懷疑。
在蜘蛛精的帶領下,兩人從偏殿外繞向后院方向。
路上,單岳升一直勸鷹眼離開,但都被鷹眼找到借口拒絕。
穿過后院,鷹眼見到兩座小塔,左側是鼓樓,右側是鐘樓,當蜘蛛精繼續向前爬的時候,鐘樓輕輕搖晃,低沉渾厚的鐘聲在白渠寺回蕩,但是,在如此陰森的環境下,鐘聲非但沒讓人感到安心,反而像喪鐘長鳴。
“啊!救我!誰來救救我!夏峰、單岳升、周心語!”凄厲的喊聲從鐘樓后傳來,正是劉凱的聲音。
“是劉凱!”單岳升高喊一聲。
鷹眼卻一直緊盯著蜘蛛精,發現蜘蛛精,停在法堂入口處,絲毫沒有進去的想法。法堂是高僧向眾弟子的地方。
蜘蛛精是在害怕嗎?
鷹眼心想,同時走到法堂門口,推了推門。
“草!打不開!”劉凱的聲音再次傳來,正是從法堂內。
“我們……去救他……嗎?”單岳升非常猶豫,不時回頭看,似乎隨時準備逃跑。
法堂門窗緊閉,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法堂內出現一個向左側跑的人影,接著,人影像是被重物砸到,猛地撲到地上,不省人事。
“劉凱怎么了?有……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嗎?”單岳升雙手滿是汗水,左手不自覺抓住鷹眼手臂。
忽然,門窗動了兩下。
蜘蛛精馬上變成蜘蛛,沿著墻壁爬走。
鷹眼見狀拉著單岳升后退,同時派鷹靈緊跟蜘蛛精。
兩秒后,法堂門窗大開。手電筒照亮法堂,然而,除去躺在地上的劉凱之外,再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
“怎,怎么辦?”單岳升咽了口唾沫,雙腿發軟。
鷹眼不打算進去檢查,剛才蜘蛛精已經證明自己能夠聽懂人話,直接詢問暗道,再離開白渠寺完全可行,即使中途出現變故,還有單岳升待在身邊,完全有充足時間。
確定這一點后,他馬上轉身離開法堂,朝蜘蛛精的方向跑去。因為鷹靈的獨特性,再加上鷹眼的精準操控,蜘蛛精馬上被重新抓到。
鷹眼見到蜘蛛精,直接開口說道:“帶我們去暗道!”
此時,他已經不需要再顧及角色身份。
“暗道?夏峰,你來過這?”單岳升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
蜘蛛精眨了眨眼,微微偏頭,似乎無法理解鷹眼的意思。
鷹眼伸出左手,平舉,掌心朝下,“白渠寺,寺廟。”接著,他右手食指放在左手掌心,然后向下移動,再橫向移動,“從,下面離開。”
相較于語言,蜘蛛精很可能對表情和肢體的判斷功能更強大,暗道無論藏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從天上或者從某個墻壁鉆出去,排除兩個方向之后,唯一剩下的方向只有一個,地下。暗道必定是一條地道。
蜘蛛精停頓兩秒,看著鷹眼不斷重復的動作,向左側爬去。
鷹眼跟上,但是單岳升卻沒動。
“怎么?”鷹眼轉頭問。
“夏峰,你……你太不正常了,你太冷靜,從來沒有害怕過,周心語和劉凱死的時候,你甚至都沒什么表情,好像他們對你來說無所謂,說實話,我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你的策劃,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你……想害死我們,對了,我記起來了,剛開始你不同意我們進白渠寺,結果突然轉變態度,所有的這些加起來,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單岳升鼓起少許勇氣。
“單岳升,跟著我,你可以活命。”鷹眼沒有解釋,也不會浪費時間去解釋,說完,他跟在蜘蛛精身后。
對蜘蛛精而言,尸體是食物,但是活人不算食物,畢竟蜘蛛精沒表現出別的奇怪能力。蜘蛛精只不過利用白渠寺暗中的危險來進食,說白了就是撿垃圾吃,然而,能在白渠寺撿垃圾,沒點本事絕不可能。蜘蛛精的本事正是對危險非常敏銳,也判斷出鷹眼極度危險,所以不敢反抗。同樣,鷹眼也是因為覺察到這一點,所以在測試一次后,馬上說出真實目的。
“跟著你才會死。”單岳升不再相信鷹眼,轉身向白渠寺外跑去。
鷹眼沒有挽留,跟著蜘蛛精向前跑去。
半分鐘后,鐘聲響起,接著“乓!乓!”的撞擊聲傳來,聲音富有節奏,仿佛卡在心臟跳動的間隙。
鷹眼停下腳步,屏住呼吸,當他聽到撞擊聲越來越近,馬上關掉手電筒,與蜘蛛精一起躲進左側客房,之后,他派出鷹靈尋著聲響傳來的方向飛去。
白頭鷹輕輕落在屋檐上,銳利的雙眼俯視著對面走廊。
拐角處,繡有金線網格的紅色袈裟走入夜幕,似乎正向大殿方向前進。
“袈裟?方丈嗎?”鷹眼操控白頭鷹跟上。
白頭鷹視角高度迅速降低,同時加速從背后迅速靠近,但是并沒有看見方丈,而是看見了一個穿著袈裟的佛像,與其他佛像不同,這一佛像身材修長,面容棱角分明,一雙怒目讓人感受到嗜殺的恐懼。這尊佛,主管著戒律。
佛像右手持有厚重金色禪杖,每走一步,禪杖底部都會撞擊地板,發出重響。
白頭鷹繼續靠近,佛像卻在眨眼間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下一秒,客房之外,巨響傳來,面如堅石的佛像忽然出現在門外。
鷹眼背靠墻壁,沒有逃跑,而是靜靜等待。鷹靈被他解散,然后重新召出,作為監控佛像的攝像頭。
蜘蛛精呢?
鷹眼沒有忘記蜘蛛精,他打開安全帽燈,找到蜘蛛精位置,發現蜘蛛精一直待在原地,沒有亂跑。
嘎吱,客房的門打開,佛像走入其中。
鷹眼沒有動,仍舊待在原地,即使他能夠看清佛像腳趾的形狀,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仿佛此時他才是佛像。
佛像在屋內走了幾步,最近的時候距離鷹眼只有半米,但是并沒有任何下殺手的意思。
幾秒后,佛像眨眼間離開,客房內再無蹤影。
為了以防萬一,鷹眼依舊待在原地等了幾秒,確定佛像不再后,他看著蜘蛛精所在的方向,輕聲說道:“快帶我去。”
蜘蛛精重新變回人形,爬出客房后向下一個出口跑去。
不一會,鷹眼跟著蜘蛛精來到廚房,在廚房后面的雜物間成功找到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地下暗道。
暗道內黑漆漆,沒有任何光亮,手電筒的光根本穿不透深沉的黑暗。
鷹眼擔心暗道有問題,于是先派鷹靈進去調查,確定沒有明顯危險之后,再讓蜘蛛精先下去,然后自己跟上。
成功進入暗道,請盡快離開!
地獄電影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
聽到提示后,鷹眼才終于松了口氣,他繼續向前,卻聽見前方有聲音傳來,是女人的聲音。
“瑪嬸,為什么這獨門求子之法,只有晚上才有用?而且,還要走暗道。”問話的聲音有些唯唯諾諾。
“姑娘,你到了就知道了,難道瑪嬸還會害你嗎?你放心,白渠寺的求子之法是方圓百里最為靈驗的妙方,包你明年生個大胖小子。”一個略微有些油膩的女聲回道。
鷹眼略微停頓一秒,明白這部電影為什么叫《佛怒》,接著,他繼續前進。
走了約半個小時,終于走到盡頭,他推開上方的木板,頭剛伸出去,就見了作為通道的血紅色漩渦。
“謝了。”鷹眼看了蜘蛛精一眼,踏入血色漩渦當中,幾秒后,他完全被血色漩渦吞噬。
蜘蛛精呆呆地看著鷹眼消失,眼神疑惑不解,隨后,它轉頭看著暗道,里面,隱隱有火光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