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回到自己丟棄摩托車的地方,他只是打算試一試,卻沒想到摩托車依然停在原地,他跨坐在摩托車上,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插入鎖孔后擰動鑰匙。下方傳來金屬低沉的吼聲,他右手轉動油門,摩托車便加速駛向街道。
十字路口響起此起彼伏的鳴笛,只見一輛摩托車在期間穿梭,一陣罵聲中,摩托車駛入正常線路,留下馬達的轟鳴聲后揚長而去。
千江月抬頭在空中搜索,他的視線很快聚集在天空的黑點上,正是鋼鐵之翼和鷹眼。
天空中,鋼鐵之翼振翅飛行,因為下方帶著鷹眼,速度略有降低,影響最大的反而是靈敏性,但現在只需要運輸,不需要戰斗,等于沒有影響。
千江月壓低上半身,再次提速。如果單比速度,他現在的速度比鋼鐵之翼更快,但是鋼鐵之翼是直線,而摩托車只能在路上開,還要規避各種障礙物,加減之中,反而慢上少許。
追逐十幾分鐘后,一聲巨響從不遠處傳來,千江月看向聲音傳來方向,黑煙從火光中緩緩飄出,如同一個信號,宣布災難的到來。千江月抬起頭,一架銀灰色的轟炸機在云層中穿梭,之后,兩顆炸彈從天而降,落在鎮上,再次掀起一陣氣浪。
“真被我說中了。”千江月緊咬牙關,繼續趕向學校。路上,他發現一路的行人幾乎消失不見,川流不息的車輛也停在路中間,像是所有的人都在一秒之內消失。
“鷹眼快要醒了,夢境以靈魂本身的生命力為力量而驅動,夢境里其他人消失,意味著夢境即將崩潰。”小太適時出聲解釋。
“我不用追上去了?”千江月問,他并不想被炸死。
“顯然不是,剛才的轟炸只是前菜,待會才是正餐,我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想醒來。”小太的語氣忽然變得沉重。
千江月沒有理會,既然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他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廢,現在的情況與之前和鷹眼戰斗不同,與鷹眼戰斗雖然是喚醒過程,但本質上屬于自相殘殺,現在他需要做的只是保住鷹眼不被夢境殺死,也就是撐過一段時間,顯然,后一種情況對演員來說更加熟悉。
沒有車輛和行人的阻擋,摩托車的速度再次提升,像是半夜一個人在路上飆車,根本不用在意路口兩側是否會突然出現行人和車輛,可以將更多注意力放在鋼鐵之翼和鷹眼身上。
隨著距離學校越來越近,轟炸也越來越猛烈,如下餃子般下落的炸彈摧毀著一切,建筑物、道路、草地,火焰在城鎮中彌漫。轟炸機成梯隊掃過城鎮,所到之處滿目瘡痍。
忽然,千江月發現鋼鐵之翼在下降,似乎打算將鷹眼暫時放在地面。他注意到這一點后,馬上改變原來的路線,離開寬敞的大道,轉身朝鋼鐵之翼下落的方向開去。
“為什么會突然放下來?”千江月有些好奇,“直接飛到學校不是更方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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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來自于現實,有可能是為了貼合現實情況,所以——”小太解釋到一半,卻被千江月打斷。
“不對。”千江月左手指著鋼鐵之翼下落的方向,在將鷹眼放下之后,鋼鐵之翼獨自起飛,只不過沒有再飛向學校,而是朝云層飛去,目標,赫然是扔下炸彈的元兇,“鷹眼打算讓鋼鐵之翼攔下轟炸機。太遠了,我看不太清楚,但是鋼鐵之翼明顯比之前大了一圈。”
“唔,小鷹眼長大了,好事。”小太問。
千江月微微皺眉,在巷道中穿梭,周圍一個人都沒有,但是他的耳中卻一直傳來悲傷到極致哭喊聲。
“……這些哭聲是鷹眼的回憶么?”
千江月不知道,但是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半分鐘后,他順利找到鷹眼,如果不是周圍只有鷹眼一人,他可能還要多花不少時間,因為鷹眼的情況正如小太所說,已經長大。
巷子中,鷹眼的身體已經長到13歲大小,身上的校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貼身的黑色訓練服。鷹眼左手扶著墻,拖著腳踝受傷的右腳朝學校方向走去,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因疼痛而抽氣的聲音。
“鷹眼!”千江月喊了一聲。
鷹眼停下腳步,回過頭,雖然臉上稚氣還未完全褪去,但是全身上下展現出來的氣質已經與成年后無異。鷹眼瞥了千江月一眼后,深邃的目光中帶著少許祈求,像是在祈求千江月不要來干預自己,之后,他轉頭繼續向前走去。
千江月沒有追上去,他舔了舔嘴唇,剛才鷹眼的眼神已經讓他確信,鷹眼幾乎已經醒來,正處于夢境與現實的邊緣地帶。
忽然,他想到了皮影戲的夢境,在他說出真相之后,皮影戲獨自在房間中思索了許久,有充足過渡時間和安靜環境,最后才真正接受自己在夢中的生活只是夢,而現在,鷹眼要面臨的情況顯然復雜許多。
“希望他能挺過來。”千江月看著鷹眼堅定前進的背影嘆了口氣,他知道有些人能勸,但另外一些人,當他決心做一件事的時候,說再多也是廢話。
“提醒一句,有炸彈。”小太出聲。
千江月猛地抬起頭,上方,幾顆黑色的物體正迅速落下,落地點正是鷹眼的位置。他右腳用力踏向地面,滑行效果直接滑動,雙腳在地面上滑行,迅速沖向鷹眼。經過鷹眼的時候,雙手抓住鷹眼的手臂,繼續向前。
猛烈的氣浪從后方傳來,將兩人掀翻在地,兩旁的建筑物也在爆炸中倒塌,碎塊散落一地。
我死了嗎?還能思考,應該沒死。
黑暗中,千江月恢復意識,硝煙味闖入鼻腔,他雙手掀開落在身上的碎塊,接著從地上爬起,抖落身上的灰塵,然后他尋找鷹眼的位置。他環顧一周,很快便找到滿身傷痕的鷹眼,然而,鷹眼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仍舊繼續向前。
天空中傳來鋼鐵之翼的哀鳴。
千江月抬起頭,看見鋼鐵之翼拍打著焦黑且破敗不堪的雙翅緩緩下降,縱使堅硬如鐵,在面對同樣硬度的飛機時,根本占不到便宜,即使能夠通過撞擊脆弱部位減少損傷,連番征戰也已經滿身傷痕。
看見這一幕,他終于明白當初一直想不通的問題——鷹眼為什么能夠在電影世界和現實世界連續作戰?這個人真的不會累嗎?
現在,經歷了這場夢境,他才知道,休息對鷹眼來說,才是最大的苦難。
“鷹眼。”千江月喊了一聲。
鷹眼沒有理會,繼續向前。
“只是夢而已,這一切值得嗎?”千江月深吸一口氣,語氣悲涼,他對喚醒鷹眼已經十分持懷疑態度,他之前只是認為鷹眼的夢與其他人的夢略有不同,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不僅僅是略有不同,而是截然不同,這甚至是鷹眼的執念。
“你不是也有追求的東西嗎?”問話的是小太。
“我會去尋找回到過去的辦法,不會在夢里追求真實。”千江月攤開雙手,馬上回答。
“嗯……說的也是,那另外一個人呢?”小太話鋒一轉。
“另外……”千江月一愣,“你是說蒼一?蒼一的情況不知道怎么樣?”他說到這里,忽然反應過來,小太指的并非是錢倉一的夢境,而是錢倉一在此時的做法,“……他會……”
之前他自己說過的話,浮現在他腦海中。
我們曾經并肩作戰,我是你的隊友。
“對了,這是屬于鷹眼的戰爭,既然我是他的隊友……”千江月瞬間明白過來,他伸出右手,帶著綠色光芒的鐵鏈飛向鷹眼的腳踝,呼吸治療的效果加上第七聯系,也能夠治愈其他人。
堅定向前的鷹眼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千江月,眼中充滿震驚。
“我是你的隊友,如果你認為值得,那它就值得。”千江月臉上露出微笑,“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并肩作戰。”
鷹眼的表情固定在臉上,一陣狂風吹來,將煙塵吹散,等煙塵散去,少年模樣的鷹眼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千江月熟悉的鷹眼,沉著冷靜、強大可靠,隨風飄揚的黑色風衣增添了少許神秘感。
同時,鋼鐵之翼也完全變了模樣,接近一米六的體長更顯壓迫感,焦黑殘破的雙翅恢復原狀,在日光下閃耀著冰冷的銀色色澤。
“謝謝。”鷹眼說了一句,轉身沖向學校,接著右手舉起張開。
完全體的鋼鐵之翼張開雙翅,起飛后抓住鷹眼的右手,以利箭般的速度飛向學校,卷起一陣輕微氣浪。
千江月嘴巴微張,直接看呆,“如果我遇到的是完全體,豈不是一個照面就沒了?”他想了想,覺得有些問題,“不對,應該是在校外看見之后就直接溜了,根本沒得打。”
短暫的驚訝后,他收回鐵鏈,邁開雙腿,跟上鷹眼。原本兩人的位置距離學校就不遠,為了節省不可恢復的生命力,他也沒用滑行加速,只是依靠雙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