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倉一的身體穿過觀眾,來到觀影廳的大門前,他站在門口,深呼吸兩次。雖然作為旁觀者的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他的確可能會被一些沒有直接在影片上播出的內容嚇到,甚至會引起不適,導致做噩夢。
他想了想,確定近期沒有較為重要的事情之后,再邁出右腳,踏入門內。
當身體完全進入觀影廳大門后,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流動,如同隨意潑灑的水彩畫,讓人產生虛幻迷離的感覺。繼續前進,扭曲感逐漸消失,景象也已經恢復正常,變成觀影廳的模樣,只是,這已經是另一個觀影廳——熒幕內的觀影廳。
錢倉一環視一周,前方,熒幕內的人正拖拽著對應的觀眾向座位走去,只不過現在是暫停狀態,所有人都保持不動。他繼續前進,感覺周圍的色調略顯奇怪,雖然同樣是黑暗,但是卻帶有蒼白的感覺,如同在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個光源在提供背光燈。
“看來能夠很容易分清楚熒幕內外。”錢倉一說了一句,繼續向前,他拐過彎之后走向座位。
很快,他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在座位背后竟然有用血寫的日期,部分日期相同,但大部分日期不同。在日期下方,還有用血寫的數字,分別是一、二和三,像是將所有的日期都進行分級。
“原來如此。”錢倉一眼前一亮,他蹲在座位后面,用手輕輕摩挲血跡,接著,他換一個座位,繼續觀察ꓹ“我懂了ꓹ剛才被帶走的觀眾ꓹ都屬于‘一’這一級別的觀眾,所以其他的觀眾才能僥幸活下來。分類的依據是日期,從日期上判斷,進行分類的應該是年份,不同的年份分在一個級別,最多有三個級別。”
他站了起來,繼續在觀影廳內尋找線索。
“這是……”他停下腳步,視線落在背后寫有“二”的座位上,這一座位上的觀眾驚恐ꓹ身體擺出奮力掙扎的動作,顯然是從觀影廳中被拉到熒幕內的人,“按理來說,層級‘二’不應該會被拉過來ꓹ除非……是補位。”
說到這里ꓹ他馬上跑向之前六名演員的座位,經過檢查之后ꓹ他發現,有五名演員的座位都是層級一,只有一名演員后的座位是層級二。
“這么看來,像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設定,難道說是……替死鬼?”他轉頭掃過觀影廳,喊了一聲“繼續”讓影片繼續播放。
熒幕內的觀眾,將觀影廳對應的人拖拽到座位上,等待座位上的人逐漸“安靜”下來,等到對方表情和肢體僵硬,幾乎與死亡無異的時候,站在一旁等待的觀眾臉上露出安詳的表情,如同得到解脫。
隨后,觀眾離開座位,前往后方的逃生通道,伸手將門打開。門后是一條干凈的走廊,甚至能夠聽到游客的喧鬧聲傳進來。之后,觀眾離開逃生通道,順手將門關上,緊接著,下一名觀眾也做同樣的事情。除此之外,還有未能抓到人的觀眾,他們看著其他觀眾離開,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只是因為面容僵硬,反倒有一種恐怖谷的效應,讓人感到心底發毛。
錢倉一看到這里,心中明白,這部影片的主題正是替死鬼,如同許多水鬼拖人下水的傳聞一樣,這一不尋常的電影院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原來死在電影院里的人,必須將新的人拖到熒幕內,才能夠獲得解脫,離開這片罪孽之地。
他右手放在下巴上,陷入沉思,嘴里輕聲說道:
“座位后面的日期分散的原因,恐怕是因為很多時候電影院都是‘包場’狀態,僅僅只有幾名觀眾觀看,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演員知道分級和替死鬼的事情,也沒辦法存活下來,顯然第二層級和第三層級后續還要抓人,而原來第一層級的替死鬼也會順推到第二層級。”
他看了一眼影片的進度條,發現已經進行到一半左右。
接著,他轉身離開熒幕,不過,站在大門前的時候,他忽然停住,背后出現偷窺的感覺,陰森而恐怖,在這種奇特的感覺下,他渾身顫抖,甚至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怎……怎么回事?
錢倉一強忍住心中的懼意,緩緩轉頭,這一刻,他發現座位上正襟危坐的觀眾,成為替死鬼的觀眾,竟然正看著自己。這一瞬間,逃跑的念頭戰勝了理智,他幾乎沒有猶豫,選擇直接退出影片。
沉重的呼吸聲在房間里回響。
錢倉一右手將面具摘下,驚恐的情緒始終沒有消散,而是一直縈繞在心頭,他伸手暫停按鈕,但是整個過程都沒有看屏幕,之后,他站起,走到窗戶邊,視線在店鋪前有著可愛圖案的牌上掃過,平復內心的不安。
“剛才的感覺,是彩蛋之類的東西嗎?好像要抓住我當替死鬼一樣,這就是演員真是的感覺?”
錢倉一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評價中年男子的情形,雖然從旁觀者的角度觀看,會顯得中年男子懦弱,但是一旦兩者交換位置,他相信自己未必能夠做得更好,紙上談兵畢竟只是紙上談兵。
“說起來,怎樣才能活下來?如果有一天我也成為演員,有辦法活下來嗎?”
他輕聲問自己。
無人回答。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節奏輕快的樂曲從電腦桌邊響起。
“接聽。”錢倉一大聲說了一句,電話鈴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電話接通的“嘀”的一聲。
“喂,中元節還躲在家里?出來玩啊。”是同事打來的電話。
錢倉一嘆了口氣走到桌旁,將電話拿起,接著輕聲回道:
“你們玩吧,我還有事。”
說著,他瞥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暫停的影片,不知為何,他的腳底竟然傳來絲絲涼意。
“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什么?”
“之前說過的,那家鬼屋今天開張,最新最炫酷的立體投影技術,五千多畝占地面積,還不包括地下,難道你不想試試?”
“不想。”錢倉一的回答很干脆,“我說過沒興趣。”
“別這樣……”
然而,對方的回答還沒說完,錢倉一的視線卻被暫停的影片所吸引,因為他看見影片內觀眾的嘴竟然在動,明明已經暫停的影片,卻出現如此離奇詭譎的一幕。他嘗試模仿觀眾的嘴型,輕聲念出三個字:
“……救……救……我?”
“啊?你說什么?”仍打算勸說同事有些迷糊。
錢倉一眨了眨眼,卻發現影片內的觀眾從未開口,雙唇緊閉,他伸手按下繼續按鍵,看了幾秒后再暫停,可依然沒能復現剛才看見的一幕。
“喂喂喂,在聽嗎?”同事催促兩句。
錢倉一面色凝重,想了兩秒,答道:“可以,什么時候?”
“這個倒是不急,下午好了,聽說那邊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我覺得晚上比較有感覺。”同事給了一個充分的理由。
“你確定晚上?”錢倉一有些意外。
“也不是說什么半夜,就是晚上八、九點鐘的時候,你知道剛開張是什么情況,不避開高峰期,我們排隊可能就要排那么久。”同事說完沒等錢倉一回答,連忙補充一句,“再說,你不是有事嗎?你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把你想做的事情做掉,就這么說定了,晚上再聯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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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
錢倉一看著影片內的觀眾,心中浮現出強烈得不安,似乎,有什么恐怖的東西正在降臨,而他,無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