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沒想到死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寓言,即使是兩個人都死在鋼鐵之翼的手中,她也絲毫不意外,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
鋼鐵之翼的實力她十分清楚,在精準度上,幾乎不可能犯錯,除非有其他人干擾。
梧桐眨了眨眼,想到了寓言剛才說的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一種絕對無法降低到零的可能——烏有還活著,還在他們身邊。
她看著鋼鐵之翼,后者停在原地,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更重要的是,沒有再繼續執行寓言的命令。
一切都開始好了起來,就像上天的饋贈。
不遠處,血色漩渦越發寬廣,不知何時,她發現能夠通往下一個世界的漩渦,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靠近。
現在,只要借住鋼鐵之翼的力量,完全有機會沖過去,畢竟,誰也不知道地獄電影會不會在暗中抬一把。
梧桐咽了口唾沫,她的內心十分矛盾,烏有的死亡是她親眼所見,而且,從那時開始,烏有再沒有任何動作,而且,周圍也沒有出現奇怪的事情,唯一的阻礙只有寓言還堅信烏有沒死。雖然她和地獄歸途合作過幾次,但是終究不是地獄歸途的成員,而且,她還有一些事情想做,在現實世界,還有人等她。
機會轉瞬即逝。
“鋼鐵之翼。”梧桐開口,聲音沒有先前的堅定,變得十分溫柔。
鋼鐵之翼哀鳴我示意,自從遇到烏有開始,它已經無數次碰到傷害自己人的情況,縱使原因不在它,可能夠如此利落的取走人命,在這脫離運輸艦的深空中,也只有它能夠做到。
“我們去找皮影戲吧……”梧桐深吸一口氣。率先進入下一個電影世界的確能夠領跑,但并不意味著可以高枕無憂,電影世界,同樣有危險存在。
鋼鐵之翼沒有馬上回應,它在猶豫,寓言的命令和千江月的命令不同,因為在它繼承的鷹眼的思維中,兩人是截然不同的人,所做的事情也截然不同。
千江月有著違反常理的行為方式,在朝夕相處中,即使是生死與共團員,他也有可能在下一秒動手殺人,在他動手之前,甚至可能沒有任何中間轉變,原因只是因為他判斷需要這么做。與千江月不同,寓言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這么做,他會說明原因,會解釋,但這也讓他的命令不夠絕對。
簡而言之,千江月下達的命令通常意味著必須執行,必須完成,除非被不可抗力的因素阻止,但寓言下達的命令,卻有中途暫停的可能,因為有理由的存在,所以能夠根據實際情況作出判斷。
鋼鐵之翼的判斷是,梧桐獲得了勝利,只是,這和它攻擊的初衷有所矛盾。
“你應該知道,冠軍是有獎勵的,即便是我,如果能夠率先到達,也能夠實現一些愿望,那么,你,即便只是召喚物,但是在鷹眼已經死亡的情況下還能獨立行動,或許和我一樣,也能夠被地獄電影承認,我想,你的內心也有想要去做但是做不到的事情,例如,復活鷹眼……”梧桐看著鋼鐵之翼,繼續說道。
鋼鐵之翼聽到這句話,神色更加困惑,連揮動翅膀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干得好啊梧桐,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這就是所有可能的魅力嗎?可惜代價太大,指針劍暫時沒法使用。”
“我該怎么說?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還是說,你聽到了我的話?”
“……就是這樣,不要再逼迫鋼鐵之翼,讓它去想,它會想明白的。”
“當然,你得快點離開。”
“這是什么?鐵鏈?為什么,這里會有鐵鏈?”
鋼鐵之翼緩緩飛向梧桐,速度不快,它現在仍在猶豫,但殺死梧桐的意圖正在減弱。
梧桐長吁一口氣,只是,她的臉上并沒有任何愉快的情況,剛才寓言說的話,做的事仍在她的腦海中重現,畢竟,寓言的尸體就在她身邊不遠處飄蕩。
忽然,她感覺鋼鐵之翼的身體發生奇怪的變化,仿佛被看不見的柵欄分成無數細小的格子,格子內都是鋼鐵之翼的身影,不過只有一部分,下一秒,格子內的鋼鐵之翼開始變化,像是被分割的每一部分都獨立存在,有的正獨自在深空盤旋,有的試圖返程飛回運輸艦,還有的,正載著演員飛向下一個通道。
“這是……”
眼前的一切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甚至沒有發現寓言的尸體也正在發生同樣的變化。
在無數格子中,一條黑色的鐵鏈從左側出現,從格子中穿過,前往下一個格子,似乎正在將所有的一切串聯起來。
瞬間,梧桐感覺腦海中多出許多畫面,她看見了這短暫逃生時刻無數可能,她感覺到無數個自己重疊在一起,讓一切回歸真正的現實,而將這一切重疊的東西,正是能夠穿越時空的第七聯系。
漂浮在梧桐附近的兩條鐵鏈突然動了起來,糾纏在一起,接著,中心部分抬起少許,一只眼睛憑空出現,正通過縫隙觀察著周遭的一切。很快,眼睛移開,一只右手從中伸出,然后是左手,雙手分別抓住鐵鏈的上下部分,用力將縫隙繼續擴大,直到有一個籃球大小,這時候,一個人頭從中鉆出。
同一時間,梧桐察覺到了鐵鏈的變化,她帶著忐忑的心情看向漸漸抬起的人頭,一張熟悉的臉重新出現在她眼前,雖然臉上被鮮血染紅少許,但是不影響她認出這張臉的主人。從兩條鐵鏈中穿出的人正是千江月!
千江月雙眼盯著梧桐,表情嚴肅,同時,他將自己的上半身也從鐵鏈中穿出。
“梧桐。”他用沉穩的聲音喊了一聲,“無論你曾經做了什么,或者打算想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是我們的隊友。”
“我們?”梧桐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寓言。
原本被鋼鐵之翼穿胸而死的寓言,正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臉上同樣困惑不解。
“多虧你們拖延時間,沒有離開這片區域,我才能活下來。”千江月完全從鐵鏈中穿出,接著,他用雙手將鐵鏈從掌心收回,“烏有的計策很簡單,他需要誘使你們離開他底牌的生效范圍,無論是誰都行,當然,我也一樣,不過他可能是擔心我,所以在選擇的時候盡量避免我存活的情況出現。”
“至于原因,我的猜測是,這片區域是會產生無限可能的區域,但無論這片區域產生的結果是什么,都至少需要一個旁觀者決定一切,甚至,這個旁觀者不能是別人,必須是他底牌區域內被影響的人,所以,你們任何離開這片區域的舉動,烏有都沒有阻止。”
寓言眼睛睜大,接著千江月的話說道:“我估計烏有還能自由調換其中一些片段,呃,或許不自由,但他的確能夠做到這一點。”
說完,他攤開雙手,“既然我們都還活著,不如,忘了那些沒意義的可能性,專心應對眼前的情況?畢竟,烏有肯定沒死。”
梧桐嘴巴微張,沒有回兩人的話,而是抬起右手,指向鋼鐵之翼的身側,這一部分,只有她能看見,千江月和寓言都沒辦法看見。
鋼鐵之翼的身側,出現了一個身材和穿著都和寓言一模一樣的人,這個人此時正緩緩抬頭看著她,對方抬頭的剎那,梧桐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也明白為什么烏有會傾向于選擇千江月已死的可能,原因很簡單:
寓言和她在逃生艙中和烏有一起待了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可能已經足夠滿足一些技能的使用條件,一個能夠字面意義上救人一命,也能夠殺人于無形的技能——回魂尸之災。
“寓言別動!”梧桐的聲音歇斯底里,這一聲甚至破音。
千江月瞳孔猛地收縮,反應過來,他右手伸出,抓向寓言當前時間的寓言,漂浮在寓言附近的鐵鏈開始向寓言聚集,“閉上眼睛!”
鋼鐵之翼側方的寓言正打算觀察周圍,聽到梧桐的聲音后,全身肌肉緊繃一動不動。
寓言雙手緊握,緊閉雙眼,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要從胸口跳出來。
然而,一雙大腳重重踩在鋼鐵之翼的身上,將鋼鐵之翼的身體踩落少許,讓停留在側邊的寓言暴露在真身的視野范圍內。
決不能相遇的兩人,在此時“見面”。
千江月透過鐵鏈看向寓言,只是,后方已經空無一人,那個一直與自己作對的演員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他的右手用力握緊,鐵鏈仍在聚集,形成一面不漏一絲光線的墻壁,只是,已經無法改寫歷史。
梧桐一直看著鋼鐵之翼身側的寓言,當她發現寓言消失,頓時一陣耳鳴,眼前一片漆黑,因為寓言的結局,就是她的結局。
抹殺,直接、了當、干脆,時空規則的力量就是如此霸道,不講情面,無論眼睛是否能看見,無論是否故意,只要“見面”,就會觸發規則。
“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們,如果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相見,會發生什么?”
烏有的話語傳入兩人耳中。
千江月緩緩轉頭,看著烏有的眼睛因為憤怒布滿血絲。
鋼鐵之翼背上,烏有穩穩站立,臉上的表情真誠,他的雙手放在身側,像是在請教問題,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發型不再是寸頭,而是能夠蓋住額頭的碎發,相比于三人,時間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