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站在阿布身前的寒門子弟都呆住了,荊吳起于這些士族支持,撐起整個國家朝政的自然也是這些士族推薦的人才,諸葛宛陵當年統領的吳國第一大幫縱然有那么幾個治國之才,但也是杯水車薪,大多數的江湖人都進了軍隊——當然,也正是因為軍隊各個重要位置都有著諸葛宛陵的死忠,所以諸葛宛陵和士族之間才相處和睦。
但面對這樣一個問題,又結合了當前荊吳的狀況,阿布面前的寒門子弟自然有些回答不上來。
阿布看著這位驕傲的孫青,心里本有些話想說,但終究還是咽進了肚子里。
“君子不爭。”他想到諸葛宛陵對他說的這句話,但手卻還是忍不住握緊了。
“對不起。”他提高了幾分音量。
眾人都看向了他,寒門子弟甚至有幾分期待。
“我還有事情。得先走了。”阿布低下頭,垂下眼簾,轉頭緩緩離去。
孫青身旁的士族子弟看著他的背影,嘲諷道:“膽小鬼。”
寒門子弟再度跟士族吵了起來:“人家是入宮去做事情,諸葛丞相特別賜予他出入宮門的令牌,你們有么?”
“哼,他能做什么事情?得之不易的課業上還打瞌睡,真不知道諸葛丞相怎么選中他的。”
“諸葛丞相難道還不比你聰明?哼,人家選擇阿布,肯定有他的道理!”
正當士族子弟爭吵激烈的時候,一直沉默著注視阿布背影的孫青卻搖了搖頭,轉身飄然離去,留下一群有些驚愕的人群,不知所措。
阿布沒有回頭,他知道就算自己回頭,恐怕也改變不了什么,學堂外仍然是那一片如血的殘陽,河邊垂柳在微風之中輕輕舞動。
他向著到河邊撐著欄桿吹吹風透透氣,從士族進入學堂之后,學堂內的煩心事確實不少,但對于他來說,最大的煩心事還是在于諸葛宛陵。
“為什么選我?”阿布有些不明白,心里有幾分得意驕傲欣喜,卻又有幾分惶恐。盡管他堅信諸葛宛陵這么做必然有他這么做的理由,但他還是有些擔心自己沒法達到諸葛宛陵的期望。
然而一聲銳利的尖嘯聲,卻打斷了他的思緒。
秦軻側過身,盲眼老人那柄熟悉的小劍幾乎是貼著他的肩膀一閃而過,他的粗麻布衣上頓時多了一道細小的口子,切口平整而毫無粗糙痕跡,足以讓人看出那把小劍的鋒利。
如果秦軻的動作再慢一點,只怕他的整個肩膀都會被這柄小劍給卸下來。
而秦軻此刻卻沒有時間松那一口氣,白衣人就站在他的身后,或者說,他早已經算好了他的躲閃方向,隨著他雙臂平伸,向前猛然推出,秦軻只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秦軻卻沒有想去避開這一對肉掌,在這里被兩人拖住已經有一些時間,但因為白衣人和盲眼老人兩人的實力都不弱于他,導致他無數次想要脫離戰圈卻不能。
但他斜眼看了一眼那向遠處掠去而來不及回頭的小劍,這是個機會!
他雙手握拳,雙臂交叉胸前,不退反進,隨著他心臟劇烈跳動,氣血灌注雙臂,硬生生地于白衣人的雙手相撞。
一聲悶響,白衣人只感覺從雙手掌心涌上來的巨大力量讓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而秦軻卻是更慘,整個人像是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白衣人卻皺起了眉頭,這個年輕小子異常的滑溜,盡管他和盲眼老人兩個人合擊,卻還是沒能逼死他,這會兒,他那試探性的雙掌竟然得手了?
但那股力量……
正當這時候,半空之中的秦軻身體猛然一震!
那柄在二胡聲之中轉向的小劍宛如無形之中被人握緊,向著秦軻的腰間劈砍,而秦軻在半空之中,卻是如在水中的游魚一般,一扭之間拉開了距離,而后他抬腿,一腳竟然正好踹中劍脊!
精神修行者的飛劍雖然快如迅雷,而且在脫開雙手之后越發地難以捉摸,但畢竟不是親手握著,力量總是有所欠缺,而在秦軻這鼓足了力氣的一腳之中,小劍頓時失去了原本的方向,倒飛出去,斜斜地插進了石板地里。
隨著秦軻飄然落地,他已經跟白衣人拉開了近四十五步的距離!
盡管感覺自己的手臂因為吃了那一對肉掌有些生疼,但秦軻心中大喜,只覺得一切都是有必要的,腳下沒有停留,他的面前是那位手持二胡的盲眼老人,只是他現在身邊并沒有飛劍,只有那毫不起眼的二胡與他那瘦削的身體構成一幅蕭瑟的畫面。
說蕭瑟,只是表象。秦軻知道老人的實力,自然不認為自己現在接近到了老人十步以內,就能定出什么勝負,但至少,他作為氣血修行者,在老人這樣近的距離里,無意是站在了一個十分有利的位置。
他深呼吸,腳下猛地跺腳,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再度拉近,老人的面容幾乎就在眼前。
飛劍仍然卡在石磚縫隙之中,微微顫抖,宛如風中的楊柳。而秦軻的拳頭在半空之中,宛如墜落的流星,似乎沒有什么東西再能阻止這場“拳打老人”的事故發生。
老人伸手,握住了二胡的琴弦,一扯一放,卻是在一瞬間產生出了一股力量。秦軻也是第一次以肉體實際去體會這股在無形之中生成,卻仿佛又有形的力量,就好像一拳打進了一堵棉花墻,明明感覺自己已經用了不少力量,但就好像沒法把這股力量發揮出來。
也不知道高長恭是如何做到以長槍連連突破王玄微那數道防線的,雖然秦軻覺得他只是單純的以力破巧,但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
而現下,他要做的,卻是突破盲眼老人由精神布下的這一道壁壘。
白衣人在身后,看見秦軻向著盲眼而去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開始行動,秦軻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多少時間,雙腳牢牢地踩著地面,雙膝下沉,力量再度上了一層,硬是從盲眼老人面前一寸推到了半寸!
盲眼老人的臉色蒼白起來,這世上,也只有王玄微那般的大修行者才能做到把精神壁壘當成消耗品一般使用,換成是他,在這種時候甚至無法分神出去控制飛劍。
秦軻眼睛里卻并沒有喜意,就在背后,秦軻聽見了長袍飄動的風聲,白衣人到了。
白衣人眼睛里滿是冷厲,他沒有想到秦軻會突然發難,以至于他都沒有準備,不過當秦軻被盲眼老人所拖住,他卻心里生出幾分快意來,眼下,你與瞎子較勁,又哪里來的精力來管我?
“錚”地一聲。
秦軻聽見了匕首出鞘的聲音,這個聲音很熟悉,又帶著幾分陌生。他想到自己放在包袱里那匕首的木鞘,又順勢想到那扔在地窖里的匕首,心里恍然。
大概是白衣人撿走了他的匕首,又找了一個新鞘?
不過這匕首是他的師父留給他的一件物事,被白衣人抽出鞘中,實在讓他心中不悅。
正當這時候,傳來一聲金屬撞擊般的聲音,秦軻感覺背后的白衣人退了回去,有一個熟悉的喝聲吐出有力的氣息,與白衣人兩次碰撞,竟然是壓制著白衣人無法脫身!
秦軻眼睛一亮:“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