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雖萬人吾往矣。
不過秦軻自認自己配不上這樣的形容,或許只有高長恭、諸葛宛陵甚至曹孟這樣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英雄氣魄吧。
不過當他邁著堅定的步伐越眾而出的時候,發現所有的看客都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慷慨激昂的情緒來。
而在龍津勢如破竹戰勝對手的當下,就連洛家那幾位小宗師高手都有些猶猶豫豫,他的回應,更是讓眾人眼前一亮,洛宏則是欣喜若狂,立刻就走上前來用力地拍打秦軻的肩膀。
“好!秦兄弟有膽識有氣魄,難怪當初我倆一見如故,正所謂英雄識英雄,既然如此,為兄也當為你壯行,拿酒來!”
到底是洛家家主,說辭一套套的,同時還不忘記往自己臉上貼金,大概在他心里,此刻的他正像是戲文里為麾下大將敬酒盼望凱旋的皇帝一般。
只可惜秦軻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酒,心里卻是啼笑皆非,實在有些不明白自己何時真的和他有過一見如故的事兒,難不成就因為自己主動登了洛家的門?
當然樣子總是要做的,左右都是要上臺,秦軻也不介意在這時候讓洛宏有點面子,至于一會兒他真“輸掉”,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一躍上了擂臺后,秦軻望向龍津,臉上浮現出笑容。
其實他心里也有些私心,剛剛在臺下眼見龍津的英姿,握著劍柄的手也有些發癢,要知道上次他和鄺鐵之爭雖然也暢快淋漓,但鄺鐵限于境界,終究無法讓他用盡全力。
龍津則不同,從剛剛他展現出來的實力,絕對算是一個好對手。
“難怪高長恭曾經說,練武這事兒,真是會讓人癡迷的啊。”秦軻心中浮現出高長恭那張足以讓天下男人女人都嫉妒的臉龐,這些天也沒有他的音信,只是通過洛鳳雛簡短的幾句話里得知他已經到了破關的邊緣。
但如果他已經破境,想必此刻他會第一時間找洛鳳雛打上一架吧?
此時南陽酒樓的憑欄處,有一道紅色的身影,獨立于看客之中,如同一朵盛放的紅蓮,令人遠觀而不敢靠近。
“看來我到底是老了,這位少俠從上臺開始,居然沒有正眼看我一眼。”突然,擂臺上龍津豪爽的笑聲再度響了起來。
秦軻猛然回過神,意識到此刻的他已經站在了擂臺之上,立刻拱手帶著歉意道:“龍幫主見諒,小弟一時想到了別的事情,并非有意怠慢。”
對龍津此人,秦軻還是抱有幾分尊敬的,一面是因為他的身手,另外一面則是因為他打聽到,龍津當年不但荊楚幫中呆過,甚至當年唐國大軍南下的時候還自發組建義軍北上抵抗敵軍入侵,殺敵無算。
這樣一個江湖豪俠,怎能不讓人心生欽佩?
“不必拘泥于此,年輕人,年少輕狂未必是什么壞事。”龍津灑然笑道:“秦小兄弟前些日子和鄺鐵斗過一場,他對你也格外推崇,說他能入小宗師境界,全靠與你的那一戰。只是我沒有想到今日我能在這擂臺之上和你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
秦軻微微一怔,沒想到龍津居然能一口就叫出自己的姓氏,有些受寵若驚,同時也意外鄺鐵居然已經入了小宗師境界,難道自己不經意的一番舉動,居然還為老船幫平添了一位高手?
也不是什么壞事。
秦軻這么回味著,嘴角抿起露出微笑,說了一句:“請。”
“請。”龍津伸展了雙臂,一副放松的樣子,長矛靠在竹排上好像只是來垂釣的漁夫。
然而秦軻卻可以看見他麻衣內因為肌肉收緊而顯出的線條,猛虎雖未撲出,卻已經蓄勢待發。
秦軻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劍,有些遺憾自己被洛鳳雛抓來的時候菩薩劍并不在身邊,或許只有當那把劍握在手里的時候,他才能把七進劍的劍意圓滿地使出。
但這不是一種好現象,神兵利器雖然可以讓修行者發揮出全部力量,但若是沒了神兵利器就彷徨無助,就不是人掌握兵器,而是兵器掌握人了。
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氣,雙腿猛然在地上一跺,踩碎竹排無數,好像離弦的箭一般激射而出!
這些日子以來,洛鳳雛總是變著法子折磨他,但卻也讓他在修為上更進一步,哪怕他的氣血依舊還只是小宗師,但身法之快,卻令人側目。
因此在岸上的眾人只感覺秦軻好像化作了一道影子,轉瞬即逝,又如同光芒閃耀一般,呈現在龍津的面前!
“來得好!”龍津開懷大笑,沒有想到秦軻實力如此之強,更激發他的戰意,甚至讓他回想起當年縱橫江湖的日子。
荊楚幫,荊楚幫。
人間已無荊楚。
然則他們這些老人們,又哪里能忘記當年,篳路藍縷艱難創業的日子?
若說這偌大的荊吳江山就像是一塊四分五裂的布匹被縫合為一,那么他們這些人,就是那手握針線的裁縫。
人間已無荊楚幫,然則這荊吳的山河大地,何處不是荊楚幫?
上百斤重的長矛卻被單手所舞動,旋轉,無數因為之前打斗而破碎的竹片,竟然隨著他的長矛席卷升起,像是憑空升起一股浪潮,又像是遮天蔽日的一場沙暴。
長街之上,一人一馬張揚奔行而過,不知道驚得多少人四下躲避,甚至惹來的巡街的官差追捕,只可惜兩條腿的人終究是追不上四條腿的馬,只能在后面罵罵咧咧。
馬上的騎手生著一對劍眉,真如同兩柄短劍一般鋒利,好像隨時都會迸發出利芒。
不過讓官差們驚訝的是,騎手顯然有一手精湛的馬術,明明是一路縱馬狂奔,卻硬是沒有傷到任何一人,令人驚嘆。
直到他拉扯馬韁繩,動作利落地之后,龔大人則是恭敬地拱手道:“元先生,在下等待多時了。”
龔大人如今是南陽假郡守,甚至說去掉這個“假”字直接轉正也可能只是時間問題,能讓龔大人拋棄“本官”的稱號,改成在下的人,整個南陽郡恐怕也沒幾人。
然則面前這個人卻并非南陽郡的人,而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唐國人,只是不知為何出現在南陽,巧合之間又帶著那么一些注定。
元鋒深深地注視了龔大人一眼,突然露出一些輕蔑的笑,道:“龔大人要我做的事情,難道就不怕我提出什么你接受不了的要求?譬如……讓你出賣什么荊吳的重要消息給我。”
“我聽說過元先生早年因牽扯到狄懷英狄大人毀謗楊太真一案,全家都入了獄,若非靠著蔡邕力保,早已滿門流放為奴,想來元先生當不至于冥頑不靈,還要為了那座朝堂效命。”
龔大人移開目光,只覺得元鋒那對眼睛太亮,和他的眉毛一樣像是劍鋒一般刺得人眼疼。
“狄大人已經官復原職了。”元鋒突然道。
龔大人一驚,只覺得是天方夜譚:“什么?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在上個月初,是國主親自下令免了他的刑罰,并官復原職,繼續執掌大理寺。”放出這樣一個震驚龔大人的消息,元鋒嘴角微彎,“不過龔大人也不必擔心,我元鋒雖與狄大人交往甚密,卻始終都是君子之交,他知道我不喜朝堂那些腌臜之事,也從不會讓我為難。你的事情,我可以辦,但辦不辦得成,那就得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