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去秋來,轉眼又要入冬。
從呼延灼領兵到水泊梁山已經過去了三個半月。
在這三個半月里,呼延灼連梁山好漢的影都沒看到一個,就更別提交戰了。
關鍵是,呼延灼還一刻都不敢懈怠,生怕哪天李衍就帶人來摸了他的營盤。
因此,可以想象呼延灼這三個半月過得有多糟心。
還好!
這一切的一切快要結束了!
登州水軍(五營兩千五百人)連同登州水軍的大小船只全都已經到位,由濟州府督建的一百艘大船也已經到位。
共計:載重五萬石(可載人五百)的大海船十艘,這十艘大海船皆是登州水軍帶來的,它們的速度雖不如由孟康和葉春建造的三桅海船,但在載重方面卻絲毫不遜色于孟康和葉春建造的三桅大海船。載重一萬石(可載人一百)的大船兩百艘,其中一百艘是由登州水軍帶來的,另外一百艘則是由濟州府府尹督造的,這種船就是江河中的大船。載重五千石以下的船只若干,這些船只多是濟州府府尹為呼延灼征調的,用以幫呼延灼運糧草攻城器械。
另外,濟州府府尹又招募了三千悍勇民夫,也全都交于呼延灼指揮。
如今,呼延灼擁有馬步水軍民夫共計一萬五千五百人,大小船只四五百艘。
呼延灼傳號令,登州水軍把所有船只都放入闊港,打造鐵鎖,每五艘載重一萬石的大船釘在一起,上用板鋪,船尾用鐵環鎖定,步軍和民夫盡數上船適應,另外建造寬跳板置于十艘載重五萬石的大海船上以便運送馬軍。
訓練半月有余,所有人馬皆可快速上下船,攻打水泊梁山的條件終于完全成熟。
呼延灼的動靜這么大,怎么可能瞞得住李衍?
得知呼延灼要發起總攻了,也已經準備妥當了的李衍,將往返水泊梁山與濟州島的阮小五水營叫停了,又征調了三千民夫,并兩營預備役,近三千馬步水軍,共計七千人馬,準備跟呼延灼決戰。
……
這一日。
風向直指梁山大寨。
早已迫不及待的呼延灼,披掛得當,然后命人擂鼓聚兵。
一連敲了三通鼓。
一萬五千五百人馬具都到齊。
殺豬宰羊埋鍋造飯。
飽餐一頓,一萬五千五百人馬有序蹬船,并將一應攻城奪寨器物和糧草全都裝上了船。
僅一柱香時間,呼延灼的一萬五千五百人馬就盡數上了船。
由此可見,呼延灼的人馬訓練的還不錯,至少在上下船一事上訓練的還不錯。
在主船船頭站定,呼延灼一揮手中鐵鞭,四五百艘大小船只浩浩蕩蕩的向梁山宛子城殺奔而來!
連篙不斷,金鼓齊鳴,一直殺入梁山泊深處,呼延灼等人竟然連一只船都沒看到。
這種情況是呼延灼等人出征前萬萬沒料到的。
韓滔皺眉道:“怪哉,那些賊寇莫不是棄了這水洼逃走了?”
一個黝黑的漢子道:“我看那李衍怕是準備仗著梁山天險與我等直接決戰。”
呼延灼道:“叔爺此言不錯,我也是這般看的,此戰怕是一場硬仗,大家要有心里準備。”
你道這個黝黑漢子是誰?
他就是呼延贊的曾孫,呼延守用之子,呼延灼的叔爺呼延慶——呼延慶此時才三十出頭,比呼延灼還要小兩歲,但架不住他輩分大。
(有資料上說,呼延慶是第六代呼家將,呼延灼是第十代呼家將,呼延慶是呼延灼的祖宗,也有資料上說,呼延慶是第六代呼家將,呼延灼是第八代呼家將,呼延慶是呼延灼的叔爺,哪種說法是真,我也沒法判斷,而后者更有利于小說的塑造,我便選擇了后者。)
這呼延慶原本任平海軍指揮使,后因其善外國語被登州守臣王師中要到登州任登州水軍任指揮使。
此次高俅調登州水軍來助呼延灼剿滅水泊梁山,呼延慶與另外四名登州水軍指揮使一同前來聽命于呼延灼。
因為呼延慶的頂頭上司登州水軍都指揮使在大軍即將開拔之際突然“鬧肚子”,呼延灼舉賢不避親委任呼延慶為登州水軍的臨時都指揮使指揮登州水軍協助他剿滅水泊梁山。
丘岳道:“總比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要好,這幫水賊全都屬王八的,縮在這水洼里不出來,害我等在這水洼邊上一連吹了三四個月的冷風,還整日提心吊膽的!”
程子明道:“不錯,決戰最好,今夜咱們就可以在那宛子城里歇腳,我聽聞這伙女賊中有不少女眷。”
胡春有些遲疑,道:“若是……今日打不下那梁山泊,我等又該如何?”
胡春此言一出,眾人全都是神情一肅!
他們均是老行伍,怎么會不知今日若是打不下水泊梁山,可就麻煩了?
有人可能不明白,打不下來就打不下來,他們怎么就會有麻煩?
很簡單,他們的麻煩就是,此戰的地點。
如果他們今日如果打不下水泊梁山,就有可能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進,不用多說,打不下,他們往哪進?
退,他們身后是莽莽蕩蕩有可能有梁山水軍埋伏的梁山泊。
那在原地休息?
更是不可能,梁山好漢怎么可能讓他們這些侵略者好好休息?
總而言之,決戰之地在被梁山泊包圍的梁山,對呼延灼一方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
面對這一大不利的情況,一眾人等無不愁眉不展!
就在這時,水泊梁山的金沙灘出現在呼延灼等人的視野之中。
只見,荷花蕩里一只船兒都沒有,極為反常!
再往遠處看些,兩側全都是絕徑林巒,鵝卵石迭迭如山,苦竹槍森森似雨,后面更是猿猴難攀的懸崖峭壁,只有正中間有一道寬廣的上山大道。
周昂道:“這些賊寇莫不真是棄了這里跑了?”
呼延灼道:“他們哪里是跑了,分明是在等我等決戰。”,說到這,呼延灼用手中鐵鞭一指大道的盡頭的第一道關隘。
眾人順著呼延灼鐵鞭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那關隘之上影影綽綽的站了五七百人,并擺著擂木炮石灰瓶硬弩強弓,墻上還插滿密密麻麻的苦竹槍刺。
官軍船隊再往前行進了一些漸近金沙灘頭,眾人再看去,就見關隘之上為首那人乃是一個手拿鑌鐵雙刀的行者,他左邊是一名身高八尺膀闊腰圓的黃發漢子,他右邊則是一個七尺五六身材的眉濃眼大漢子。
三人靜氣凝神等待官軍的到來。
…
“爾等聽著,朝廷天兵已到,速速開門投降,且饒爾等一命,如若不然,待我等攻進去,定要將爾等殺個雞犬不留!”
韓滔的嗓門不小,聲音很清晰的傳到了廣慧的耳中。
廣慧托起數珠一邊捻、一邊道:“休要廢話,盡管攻來,灑家倒要看看你等能否攻破我梁山泊的銅墻鐵壁!”
廣慧的話音一落。
“咻!”
“咻!”
“咻!”
……
一陣箭雨向韓滔射來!
“神臂弩!快撤!”
韓滔身邊之人立即舉起大盾擋在韓滔身前,隨后護著韓滔退到了安全之地!
廣慧已經用事實告訴官軍,他和梁山軍是不會投降的!
韓滔來到立于三千馬軍前面的呼延灼等人身前,道:“將軍,這伙賊寇冥頑不靈,咱們還是直接強攻吧!”
呼延灼也打消最后一絲僥幸,道:“準備強攻!”
韓滔和彭玘異口同聲應道:“是!”
隨后在韓滔和彭玘的指揮下,官兵呼呼隆隆的便忙活了起來——弓弩兵紛紛上前,在山門外列隊,盾兵也持盾上前,為這些弓弩兵提供掩護,民夫更是在韓滔和彭玘等人的吆喝聲中將他們帶來的拋石車、床弩、轒辒車、云梯車、木幔車、云梯、木幔等攻城器械和攻城工具搬到了韓滔和彭玘指定之處。另外,彭玘還讓民夫砍了一顆大樹,放在沖車上,準備充當沖車的撞錘。
而關隘上似乎也很忙碌——竺敬和歐鵬東奔西走吆喝著,梁山盾兵豎起大盾擋在射箭口、梁山弩兵將神臂弩上弦裝上弩箭,民夫將滾木礌石之類的東西搬到竺敬和歐鵬指定的地方,另外將早已準備好的油鍋和金汁鍋下面的干柴點燃。
從梁山軍的表現上來看,他們似乎是準備頑抗到底了。
折騰了好一陣之后,官軍總算是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與此同時,關隘上的梁山軍似乎也準備妥當了。
隨著韓滔的一聲令下,拋石車、床弩齊射!
霎那間,四塊巨石和二十幾只床弩箭便砸向和射向關隘!
拋石機也叫發石車。它的結構十分簡單,在一個木架上做一橫軸,并在軸與橫軸中間穿插一根長桿,桿的一端系著一個裝石塊的皮窠,另一端系著幾十條或百余條繩索。
使用時,將石塊放入皮窠,一聲令下,眾人齊拉繩索,皮窠的石塊便飛也似地拋出。
官渡之戰時,曹操曾使用拋石機攻破了袁紹的營壘,從而大獲全勝。
漢至唐期間,拋石機在作戰中的運用逐漸增多。
發展到現如今,拋石機越做越大,呼延灼帶來的拋石機已經需要上百人拉繩,才能將巨石拋出,每石甚至能擊斃數人,絕對是攻城的利器。
而拋石機雖然厲害,但因為它太過笨重、需要占用的人數眾多等等缺點,綜合比較,還是床弩更實用一些。
床弩的射程可達五百步,是這時弩類射程最遠威力最大的,可謂是弩中霸王。
床弩發射的箭以木為桿,以鐵槍頭為鏃,以鐵片翎作尾翼,號稱“一槍三劍箭”,實則是帶翎的短矛,破壞力巨大,若以之攻城,城壘不完,如遇土城木寨,中之如同摧朽。
床弩還可發射“踏蹶箭”,使之成排釘在夯土的城墻上,供攻城者攀緣登城,有如一部機動云梯。
或者,在弓弦上裝兜,一次盛箭數十支,同時發出有如疾風暴雨,名曰“寒鴉箭”,實為不可多得的利器。
宋朝景德元年的澶淵之戰中,宋軍用床弩甚至射殺了遼軍主將撻覽,促成了宋遼和議。
從呼延灼一上來就拿出這兩種大殺器來攻城上不難看出,呼延灼名將之名果不虛傳,是一個懂兵之人,同時也能看出,呼延灼這是準備一鼓作氣拿下水泊梁山!
廣慧營雖然是梁山軍中最早建成的營,可說到真正的大戰,卻是一次也沒有經歷過,以前出去借糧所遇到的對手,如何能跟呼延灼帶來的正規軍相比,更何況,呼延灼一上來就動用了拋石車和床弩這兩種梁山軍沒接觸過的大殺器!
所以,剛一交手,梁山軍這邊就有十幾將士被巨石砸死,或是被床弩箭射死。
這些梁山軍將士死之前大多身前還立著大盾,在他們以往接受的訓練中,只要將大盾立于身前是不會死人的,可現在卻……有的被巨石砸扁,有的被床弩箭對穿!
這無疑會讓活著的梁山軍將士懷疑起他們以前所接受的訓練是否合理?
而最打擊梁山軍士氣的還不是那些已經死了的將士,而是那些中了巨石和床弩箭還未死的人,他們的嚎叫聲才是最打擊士氣的——聽見他們凄慘的嚎叫聲,梁山軍這些沒上過真正戰場的將士怎能不膽寒,怎能不心生畏懼?有些膽小之人甚至像沒頭蒼蠅一般亂跑,然后被飛上來的巨石砸死或是被床弩箭射死,又增加了梁山軍這邊的傷亡!
這就是梁山軍目前最大的短板——梁山軍沒有經過戰場的洗禮,還不是一支真正的軍隊。
這也是李衍、劉慧娘、聞煥章他們這些人將戰場選在了梁山的原因之一。
廣慧雖然有一身好武藝,但綠林出身就是綠林出身,現在的他指揮能力還不行,至少在經驗方面不行,他不知道怎么應對這種突發情況,甚至他本人都被拋石機和床弩的巨大威力給震驚到了!
關鍵時刻,還是軍戶出身的歐鵬,反應快一些。
歐鵬大喊:“讓開射箭口躲在墻后別亂跑!他們的箭石是毀不了咱們用混凝土加固過的城墻的,莫用怕它!”
廣慧也反應過來,大喊道:“躲在墻后!別站在射箭口處!別亂跑!”
梁山將士有一點非常好,那就是服從性極強!
聽了歐鵬和廣慧的喊話,除了幾個完全嚇蒙了的,繼續亂跑逃命,其他人全都讓開射箭口,躲在城墻之后!
如此一來,幾乎再沒有被巨石砸死或是被床弩箭射死的情況發生。
另一邊,負責指揮攻城的韓滔,見只一波攻擊就將梁山軍打得不敢露頭,大喜,隨即道:“攻城隊準備!”
聽了韓滔的命令,負責推轒辒車、云梯車、木幔車等攻城器械的官兵以及其他攻城隊的官兵立即各就各位,甚至連負責推沖車的官兵都在原地待命!
不過韓滔并未直接就讓攻城隊上,而是先讓盾兵和弓弩兵借著拋石機和床弩的掩護沖到弓弩的射程范圍內,隨后射出箭矢,跟拋石機和床弩一塊壓著梁山軍將士,令梁山軍將士更不敢冒頭,才下命令道:“攻城隊上!”
隨著韓滔的一聲命下,官軍推著幾輛木幔車并做一排打頭,隨后是十輛轒辒車,其中藏著兩都官軍,再其后是躲在木幔車和轒辒車后面的云梯車及抗著云梯的官兵。
攻第一道關隘之戰至此徹底拉開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