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仔細看,這是古籍的干揭手法。”
標記完書頁順序后,向南又拆掉了書線,然后就準備開始拆書頁了。
以前在修復文物的時候,他一向都是很安靜的,并不喜歡多說話,因為說話很容易讓人分神。
但現在不說話也不行了,因為身邊跟著三個實習生,向南還是希望他們能學到一些東西的。
向南將那本待修復的古籍放在手里,輕輕揉捏,使得粘連的書頁有些松散后,然后將古籍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拿起一旁的竹鑷子,一點一點地將書頁揭開。
碰到粘連嚴重,一下子揭不開的地方時,他便一只手拿著鑷子夾著書頁,另一只手拿過一把小起子伸進去,輕柔地用起子起。
花了差不多一分鐘時間,向南才揭下來一頁書頁。
他將揭下來的書頁小心地放在一邊,然后才抬起頭問常悅三人:“都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
三個人連忙點了點頭。
“好。”
向南微微頷首,又對戴旭剛和康正勇兩人說道,“清潔書頁和清洗書畫大致相同,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這書頁,污濁臟物不少,同時還有霉斑,就必須細心地用軟刷、鑷子去清楚臟物。霉斑的處理,跟書畫的處理方式一樣,先涂上淡氨水放置片刻,再涂上05的高錳酸鉀溶液,最后用亞硫溶液擦拭。”
“清潔書頁也是古籍修復中,很重要的一步,必須小心謹慎,用軟刷時動作要輕,不能損壞了書頁。都清楚了嗎?”
“向老師,清楚了。”
戴旭剛和康正勇兩人點了點頭,完全沒有因為向南跟他們年齡相仿,就產生抵觸情緒。
抵觸什么呀?
現在愿意主動教你技術的老師,并不多見,你能碰到算是走了大運了。
這時候要是還矯情不去用心學習,活該庸庸碌碌一輩子!
向南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開始做事吧,不要求快,要確保不對古籍造成二次傷害。”
之后,他便不再說話了,低下頭來繼續拆頁。
常悅也開始學著向南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給另一本古籍拆線,拆頁。
而戴旭剛和康正勇兩個人也私下里分了工,為了避免兩本古籍書頁相互混淆,他們一人負責一本古籍書頁的清理工作。
四個人各司其職,修復室里頓時開始忙碌了起來。
向南帶著三個實習生,躲在修復室里修復兩本破損的古籍,另一邊,張銘則為手上的兩幅古書畫而頭疼。
這兩幅古書畫,一幅是他帶著兩個修復師一起修復,另一幅則是他手下的資深修復師袁慕華帶著人一起修復。35xs
當初在挑選古書畫時,張銘特意仔細挑選了一番,那兩本古籍,他首先就排除掉了,古籍一向都比古書畫難修復一些,別的先不說,光是那么多書頁,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而且看那兩本古籍的損傷情況,估計蟲咬、鼠噬的情況也比較嚴重,如此一來,修復難度就更是要加倍了。
光是修補書頁,哪怕是他和袁慕華這種水平的,一天最多也就修補兩三頁,普通修復師的話,一天能修復一頁都算快的了。
仔細挑選了一番,張銘最后選擇了兩幅清代的紙本水墨古畫。
這么選擇,肯定是有理由的。
古字畫,按材質一般分為絹本、紙本兩種;按類型劃分,則可以分為水墨畫、彩墨畫和設色畫。
絹本畫的年代一般都比較久遠,其他的先不說,光是同年代的補紙都不好找,而清代紙本畫的補紙,就要好找多了。
一開始,拿到這兩幅紙本水墨畫后,張銘還暗自得意,十件紙質文物里,除了這兩份紙本水墨畫和兩本古籍外,剩下六件里,有三件是絹本設色畫,還有三件是紙本彩墨畫,反正都不是那么容易修復的。
不管錢昊良他們那一組選擇了哪兩件,肯定會比自己這一組修復得慢。
一步慢,那就會步步慢!
到時候,自己這一組勝出,十萬元的獎金雖然不少,但相比于評職稱時可以加分,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張銘還沒高興多久,等修復師們將兩張古畫用熱水沖洗過之后,他的心頓時就涼了半截。
這特么還是畫嗎?
其中一張古畫的畫芯之上,到處都是小蟲洞,更可怕的是其中一處還有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參差不齊的大洞,應該就是被老鼠給咬的。
而另一張古畫的畫芯,則更加糟糕了,被霉斑腐蝕爛穿的,被蟲咬的各種大大小小的破洞,足足有一百多處,一張圖已經是面目全非了。
“這還怎么修復?這兩幅古畫又不是特別有名的,連參考的照片都沒有留存,到時候接筆的時候怎么搞?”
張銘頭疼不已,別的先不說,光是修補這畫芯上的破洞,起碼也要耗時半個月以上的時間!
而另一邊,錢昊良也遇到了類似的難題,此刻也是撓頭不已。
張銘和錢昊良兩個人一碰頭,決定去找向南,誰讓他是專家組長呢,有了難題就得找他!
而此刻,向南已經速度極快地拆完了一本古籍的書頁,坐在他對面的實習生常悅,此刻才拆了不到四分之一。
看到常悅似乎有些緊張,向南輕聲說道:“不要著急,按照你自己的節奏慢慢做,保證書頁安全是第一位的。”
“嗯。”
常悅輕輕應了一聲,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一手拿著鑷子一手拿著起子,小心翼翼地拆分著書頁。
向南見她動作穩健,便不再管他,而是看向了戴旭剛和康正勇,他們也在忙著清潔拆分出來的書頁,動作小心謹慎,表現得很認真。
看著他們三個人做事的樣子,向南心里頗為滿意,這三個實習生還算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都能沉下心來做事,沒有其他人身上的那種心浮氣躁的感覺。
看了一會兒,向南正打算去給這兩本古籍配補紙,門外忽然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他眉頭微皺了一下,示意常悅三人繼續做事,不要受外界影響,隨后便大步走了過去,一把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兩位副組長,張銘和錢昊良。
“出了什么問題?”
向南沒讓他們進屋,而是自己走了出來,順手將門給帶上了。
張銘看了看錢昊良,見他沒說話,一臉嚴肅地對向南說道:“向專家,這批紙質文物的損壞程度超出了預計,我和錢主任商量后認為,應該向文保中心提請增加外援力量的建議。”
“申請外援?”
向南挑了挑眉頭,沒有直接回復,而是說道,“走,先帶我去看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