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生,明天您修復鳳尾尊的時候,不知道我能不能在一旁學習觀摩呢?”
既然明知道自己不如向南,田間很快就擺正了心態,有這么一個大高手在這里,要是不想辦法跟他學兩招,那就太虧了!
那可是向南啊!
不僅僅修復了宋代曜變天目盞,而且還修復了《千里江山圖》,找遍全倭國,也找不出一個在古書畫修復和古陶瓷修復都達到如此成就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還這么年輕!
田間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心尖兒一陣發顫,太要命了!
自己當初是怎么想的,居然還想跟這樣的人一較高下,真是瘋了。
幸好自己早早發現了對方的真實身份,要不然的話,丟臉丟大了。
現在知道向南的能力水平之后,別說他“搶”自己的客戶和生意了,只要向南愿意傳他個一兩招兒,讓他把自己的“地盤”讓出來都沒問題。
田間可是知道,擁有悠久歷史的華夏,是很神秘的,向南這么年輕就能擁有這么高超的技術,肯定是得到了某個古老的文物修復門派或者隱士的傳承。
否則的話,這一切又應該怎么解釋?
因此,這一番話,田間說得可是誠意滿滿,絲毫沒有了初見時的滿滿敵意。
向南還沒有說話,坐在對面的亞歷克斯卻是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問道:
“田間先生,您的意思是,您的文物修復水平不如向先生?”
米國佬說話一向直來直去,絲毫不懂得拐彎,這一句話說出來,連身為旁觀者的閆思遠和閆君豪都覺得臊得慌,不過也幸好,亞歷克斯這番話是對田間說的,要是對向南說的,說不定他們就跳起來了。
田間倒是很坦然,一點也沒覺得丟臉,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一臉認真地說道:
“是的,我不如向先生。”
或許覺得這句話還不能準確表達出他對向南的欽佩,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覺得,倭國的修復師,沒有人比向先生更厲害。”
“哦?”
這一下,連亞歷克斯都震驚了。
他知道向南的文物修復水平很高,只從視頻里看向南修復宋代曜變天目盞,就能看出個大概了,比他接觸過的所有的古陶瓷修復師都要厲害,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田間。
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千里迢迢地專程從米國飛到華夏,去請向南來為他修復殘損的鳳尾尊。
可田間后面一句,說倭國的修復師都沒有向南厲害,這就太讓人吃驚了。
向南的古陶瓷修復水平高到了這種境界了嗎?
忽然間,他感覺有些慶幸,只用了兩幅殘破的古畫,就把向南給請來了,這還真是一筆很值得的買賣啊!
“田間先生過獎了。”
向南擺了擺手,他可不敢坦然接受田間的這種評價,否則的話,一堆麻煩會隨之而來。
田間的這番話要是傳出去了,別的不說,倭國的那些修復師肯定不干,說不準就會一窩蜂地跑到魔都來,要求跟向南比試比試。
那他的文物修復工作室還要不要正常工作了?
除了倭國修復師不干,估計國內也有不少修復師會看不過眼,給自己頭上戴一頂“狂妄自大”的帽子,那肯定少不了的。
為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虛名,向南沒必要去浪費時間,干脆直截了當地否認就好了。
“田間先生如果愿意來旁觀,我當然沒有意見,不過,希望你旁觀的時候,盡量不要發出聲響。”
向南想了想,又多說了一句。
他修復文物,說白了,唯手熟爾,并沒有什么需要隱瞞別人的手法和技巧,否則的話,當初他在修復宋代曜變天目盞的時候,也不會同意直播了。
想看,那就來看好了。
“謝謝向先生,非常感謝!”
田間先生一聽,頓時激動了,連忙站起身來,朝向南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坐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閆思遠和閆君豪兩父子相視一笑:
果然還是向南啊,不管是在華夏,還是在米國,都能輕易地折服同行。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后,向南便回到了樓上的修復室里,田間緊緊跟在他后面,就像個學生一般,恭恭敬敬。
向南也沒說話,進門以后,就在工作臺前坐了下來,準備開始繼續工作。
田間老老實實地搬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側,認真地看了起來。
昨天晚上吃過晚飯后,向南閑來無事,又獨自一個人跑上樓來,一直忙到十一點多,將這只鳳尾尊的打底工作完成了。
因此,現在他要做的,便是作色處理了。
這只鳳尾尊的全名為豆青暗刻螭龍紋鳳尾尊,在作色時,豆青色的涂料,對于向南來說,調配起來相對比較容易一些,難點則是在暗刻螭龍紋上面。
所謂的暗刻,是指用刀在沒有上釉的素胎瓷器上(就是造型制作好的瓷土坯)上畫出凹下去的花紋,稱為暗刻花,之后澆上釉入窯燒,燒出來有花紋的地方會凹下去一點,顏色也深一點,朦朦朧朧很含蓄的感覺。
實際上,暗刻花紋,在宋代的定窯和耀州窯都比較常用。
這只鳳尾尊的瓶身配補部位,正好位于螭龍紋比較密集之處,向南在作色時,就必須將這暗刻紋飾,刻畫齊全,而且在作色時,還需要重新調配顏色深一點的涂料,以求和鳳尾尊的整體紋飾相協調。
打定主意之后,向南便先取過一柄刻刀來,開始在鳳尾尊瓶身處的配補部位,進行刻畫殘缺的螭龍紋。
向南在低頭作業時,田間也立刻打起精神,認真地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他原本有些瞇瞇眼的眼睛,慢慢開始睜大,越睜越大,到最后,竟然瞪得滾圓。
估計要是熟識他的人看到了此刻的田間,估計都會大吃一驚,他們這輩子肯定都沒見識過眼睛這么大的田間。
田間發現,原本在他和他的那些古陶瓷修復師朋友們眼里,非常難操作,也非常難掌控的雕刻,在向南的手里,就好像吃飯喝水那么簡單。
在向南手里的那柄刻刀,輕輕一勾一畫一挑,螭龍紋便活生生地呈現在了面前。
這還不是最讓他吃驚的,最讓他吃驚的是,向南這么隨意刻畫出來的螭龍紋,居然和原器身上的紋飾十分自然地銜接了起來,一點不和諧的地方都沒有!
“這,這是怎么做到的?他還是人嗎?”
田間心下駭然,差一點就驚呼出聲了,幸好他及時反應了過來,抬起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才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來,可心里面卻是一點也平靜不下來,
“這就是個妖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