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墓那邊,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第二天,向南早早地趕到了西江省博物館業務副館長熊嘉正的辦公室里,第一眼見到對方時,他都嚇了一跳。
一個星期沒見,熊嘉正不僅瘦了一圈,而且還黑了不少,兩只眼睛里滿是紅血絲,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導致的。
當然,碰到海昏侯墓這么一個考古大發現,事情確實比較多,睡眠不足也是正常的。
更關鍵的是,看到那么多重要文物一件又一件地從古墓葬里被發現,熊嘉正這些人就是想睡也睡不著啊。
“已經將主墓室的棺槨打開了,在里面發現了一枚寫有‘劉賀’名字的玉印。”
說起這個,熊嘉正到現在依然還有些興奮,畢竟憑著主棺槨里的這枚玉印,就已經能夠確認海昏侯墓的墓主,就是第一代海昏侯劉賀了。
一群考古專家們為了這個絞盡了腦汁,如今終于有了確切的答案,怎么能不激動?
向南也很開心,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其它重要文物嗎?”
“當然!”
熊嘉正眉飛色舞,他說道,“除了有玉璧、玉書刀、金餅之外,在主棺槨里還有一張包金絲縷琉璃席!”
“這張包金絲縷琉璃席,是由塊琉璃片再加上金絲編制而成,整張琉璃席看上去做工精致,十分漂亮。專家判定其珍貴程度還要在金縷玉衣之上,因為迄今為止全國共發現金縷玉衣二十余件,但是這樣的琉璃片用金絲串起來的,迄今只出土了兩件。”
頓了頓,熊嘉正又說道,“此外,在尸骸的腰部還發現了玉帶鉤,旁邊還有劉賀的佩劍等等。”
向南點了點頭,包金絲縷琉璃席,的確是很珍貴了,因為在漢代初期時,西域琉璃制作技術盡管已經傳入了中原,使琉璃作為隨葬品成為可能,但包金的絲縷琉璃席在漢墓考古發現中還是比較罕見的。
之前在揚州“妾莫書”曾經出土過銅縷琉璃衣,在連云港市東海縣尹灣漢墓中也曾出土過琉璃匣,不過文獻中并沒有關于琉璃席的明確記載。
對于這些,向南聽過就罷,這些考古內幕,對于他而言并不是特別重要,他更關心的是這次出土文物中有哪些是需要修復的。
“我去修復室看看吧。”
大概了解了主棺槨開啟的情況后,向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說道,
“墓室主棺槨都開啟了,出土文物也應該清理得差不多了,等到這一批出土文物修復完畢,文物修復組也基本上可以解散了。”
至于后期出土的一些零星文物,自然是由西江省本土的文物修復師們來處理,總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向南他們來做。
“嗯,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結束了。”
熊嘉正心情相當不錯,在西江省境內發現了這么一座大型古墓葬,對于他們這些本土的考古專家來說,也是一次機遇。
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有你們的大力援助。”
“現在說這個,還早了點。”
向南朝他擺了擺手,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熊嘉正的辦公室。
下了樓,向南就直奔玉石器修復室。
這一次主槨室里出土最多的,還是玉器,其中包括了玉耳杯、雞心形玉佩、玉環以及螭紐“劉賀”玉印等。
這些玉器的玉質大多是和田玉,做工精美,表明了墓主人身份和地位的高貴。
向南在玉石器修復室里轉了一圈,這里的修復師們一個個正忙著將這批新鮮出土的精美玉器清理干凈。
實際上,這批玉器大多完整,只有少量采用浮雕技術的玉環有些微殘損,像這種殘損不大的文物,在文物修復界里一般不對它們進行處理,保留著殘缺部位,也是一件文物歷經悠久歲月的見證,更是判斷文物真偽的“證據”之一。
向南在裝有文物的箱子里隨意掃了兩眼,忽然看了兩根黑色的管子,被隨意放在了一堆初步被判定為三級文物的玉器當中。
向南眼尖,隨手拿起這兩根黑色的管子細細地看了一遍,忽然喊住了一位正在清理文物的博物館工作人員,問道
“這兩根管子,是什么地方發現的?”
這位工作人員正忙著呢,聽到有人問話,正有些不耐煩,抬頭一看是向南來了,連忙站起來仔細看了看向南手中的這兩根管子,說道“好像是在主槨室的棺槨里發現的,我去查查看。”
說著,他就跑到一旁的電腦上查詢了起來。
海昏侯墓出土的每一件文物,都是有記錄的,包括什么時間,在什么位置出土的,是哪一位考古人員發現的等等信息,全都一一記錄在案,方便以后查詢。
趁這位工作人員查詢出土信息的時候,向南又將這兩件玉質管子拿起來仔細打量了起來。
兩件玉器都屬于和田玉質,一件稍粗,一件稍細,上面都有黑沁,但沒有雕刻任何紋飾。其中稍粗的一件玉管,目測長度為厘米左右;而稍細的那一件則略短一些,目測長度為厘米左右。
從雕工技藝來說,兩件長玉管與同時出土的那些玉璧、玉環、玉佩相比起來,都要顯得更精美一些。
這時候,那位工作人員也找到了這兩件玉管的出土信息,跑過來對向南說道
“向專家,這兩件玉管,是在主棺槨墓主尸骸身邊發現的。”
“哦,我知道了,謝謝。”
向南朝這位工作人員點頭笑了笑,心里面也大致上有了判斷——
考古人員大概是“打眼”了,在發現這兩件玉管的時候,并沒有仔細察看,還以為這是兩件普通的玉器,因此隨手就將它們放在了一堆三級文物里面去了。
海昏侯墓中的大批精美玉飾,大多數都是出土于主槨室的東、西兩側,而這兩件玉管卻出土于主棺之中,并且被放置在了離劉賀遺體最近的地方。
這就說明,這兩件玉管是墓主人生前極為珍愛之物。
劉賀生前的心愛之物,又怎么可能那么簡單,會只是兩件普通的玉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