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副院長看著面前的周海，一臉震驚，隨即唇邊帶著一絲不屑。
“你了解內窺鏡手術嗎？
這樣的手術，操作規程都非常的嚴苛，畢竟在微觀的視野下進行的手術，我們醫院的這項技術在省內都走在最前沿。”
周海沒有氣惱，認真地點點頭。
“我曾經在斯坦福大學醫院工作過，那里是最早應用內窺鏡手術的幾家醫院之一，這項手術的優勢和弊端我非常清楚。
所以我們的談話，可以跨過這個環節，我現在只是想要和那位手術醫生談一下，并且查看一下這個手術的全程錄像。”
葉副院長盯著周海，對于剛剛他的話非常吃驚，要知道有這樣一個好的資源為何還要做法醫，這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你是醫生，為何做法醫？”
如此眼神，周海很容易理解她的想法，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環顧了一下整個房間。
“第一，是我的家人幫我選擇的職業；
第二，我覺得我更適合做這份工作。
比如說，從你辦公室偏男性化的布局來看，你剛剛升任副院長，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
衣著嚴謹，指甲的邊緣修整的一絲不茍，甚至每根頭發都要整齊歸攏的人，竟然擺弄這些多肉，說明這是你最愛的人留下的盆景。
你左手的無名指根部，比右手的無名指稍微纖細，有一圈淺白色的印記，應該是剛剛離婚不超過六個月。
而桌子上，只有一個黑色相框，里面那個笑容燦爛的大男孩，從門牙的形態就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不過應該在不久前他亡故了，時間應該比你離婚稍早一些。
如此短時間恢復工作，并且還升任，說明你曾經對家人給予希望，并且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而你的丈夫背叛了你，你兒子的死你也歸咎于他的過失。
看看，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更適合做法醫！”
周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所有的推斷都隨著敲打的節奏說出來，如此一番話，讓葉副院長一下子坐到椅子上，滿眼震驚。
少頃才漸漸緩解過來，抬手撫弄了一下耳邊不存在的碎發，再度抬眸看向周海已經少了幾分凌厲，甚至帶著一絲水霧。
“你的觀察能力，好的讓人憤怒。
我兒子去年在魯東大學畢業，趁著暑期和幾個大學同學去四川自駕游。
不過他再也沒能回來，交警和法醫的尸檢報告說他死于醉駕，我怨恨我前夫攛掇他考駕照，還偷著給他買車，如若沒有這份縱容，我兒子不會死。
這幾盆多肉是他畢業帶回家的，算是他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周海長吁了一口氣，站直身子朝葉副院長微微頷首。
“抱歉，讓您想到這些痛苦的回憶了，剛剛沒有想讓您難堪或者揭穿什么，只是想要讓您了解，我們是很專業的法醫，我只是想找到這個死者的死因。”
葉副院長點點頭，收起了眼中的悲傷，站起身穿上衣帽架上的白大衣。
“好吧，我們去肝膽外科。”
二人開門出了辦公室，門口貼著門的胖子三人，被這突然的開門動作閃的，差點摔進房間，周海瞥了三人一眼一臉的警告。
跟著葉副院長的腳步，眾人來到肝膽外科，還未走到醫生辦公室，護士長已經從護士站快步跟過來。
“葉副院長好！”
“嗯，彭主任不在嗎？”
“彭主任手術去了，看時間該下手術了。”
“不用找他也行，我想知道一個叫”
周海將一個紙條遞給葉副院長。
“楊燁，一個叫做楊燁的男性患者是誰的病人？”
那個護士長腦子還比較好，領著幾人進入醫生辦公室后，直接找到了楊燁的病歷，遞給葉副院長。
“這個是楊燁的病歷，他今天早晨離院的，說是過兩天過來辦理出院手續。”
葉副院長翻看了一遍，隨即將病歷遞給周海。
果然手術的時間是昨天上午10：00，如此算來楊燁的留院觀察時間不足24小時，如果較真兒，這個主治醫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看向病歷頁尾，主治醫生處是一個叫做董成文醫生，周海隨即抬頭看向護士長。
“這位董成文醫生，在嗎？”
那護士長見周海突然發問，而身側的葉副院長并未阻止，也抬頭看向自己，想想指著門口的方向。
“董大夫就在那！”
果然，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深綠色短袖手術衣褲的男子，頭發濕漉漉的不斷滴著水，似乎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趕緊從手臂上的白大褂中掏出眼鏡戴上，好幾個警察和葉副院長紛紛朝他望著，此人一臉茫然，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找我？”
葉副院長點點頭，“董大夫過來一下，這位周法醫有些問題想找你核實一下。”
那人腳步頓了頓，繼續朝辦公室內走來，將白大褂穿上，抓起一條毛巾胡亂擦了擦，隨后將毛巾丟到椅子靠背上大刺刺地坐在周海面前。
“問吧！”
在副院長面前如此散漫和隨意，這個人的背景一定非常耐人尋味，周海將楊燁的病歷放到董成文的面前。
“楊燁是你的患者嗎？”
“對，是我的患者，昨天做的手術。”
“什么手術？”
“微創膽囊摘除術！”
“那么你是否發現，他是雙膽管？
再者，為什么只有淺處動脈接口一側有釘槍的夾子，而另一條動脈并沒有夾子？”
董成文一怔，瞬間放下翹起的二郎腿，一臉的震驚和不解。
“你在開什么玩笑？
我當然知道他是雙膽管，手術中我也用釘槍將兩側全部打了夾子，你們可以去查一下手術錄像，所有內窺鏡的手術都有相應的影像保存。”
“那為什么病歷上，沒有相關的記錄？”
周海將病例摔在董成文的身上，他翻看了一下。
“那什么法醫，你講點兒道理好不好，現在都是電子病歷，我只是連臺手術沒有休息的時間，所以沒有完善病歷，這也算是罪過？
等等，你先告訴我楊燁怎么了？”
“死了，今天早晨楊燁被發現死在天橋下，死亡原因就是失血休克，因為他的膽囊動脈上沒有夾子，是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