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恍然大悟。35xs
怪不得呢。就算這里是柳沛縣,一所這樣的好宅院,租金才不到三錢銀子也是相當低廉。現在他明白了,原來這兒是晦氣之地。
大順這車把式,不地道啊。
想到這里,他喚住了幾名婦人“幾位大姐,我新搬進來這院子,從前發生過哪件兇案”
婦人們吃了一驚,互相看了幾眼,其中一個才勉強笑道“哪有,哪有”
“那么這宅子在兇案之后,可曾出現哪些怪象”
“沒有,哪能呢”這幾個女人腳下加快速度,一轟而散。
千歲“切”了一聲“長舌婦都最沒膽。”
“無妨,說起來還是我們占到實惠。”燕三郎面色淡定。
他只要性價比。別人怕兇宅,怕厲鬼,唯獨他不怕。
還有什么惡鬼能比他身后的千歲更兇
“你不怕”
“不怕。”他逕直往外走,“我有你。”
“哎喲,這話我愛聽。”白貓沾沾自喜,沒有聽到他的真實心聲,“小嘴越來越甜了哈”
燕三郎微微一笑“今晚下館子,隨便點。”
“真的”白貓趴在他肩膀上,先是一喜,而后懷疑地瞥他一眼,“你說的館子,是路邊的蒼蠅館吧”
“我們手里錢不多了。閃舞”在云城住了四個月都是入不敷出,燕三郎白天進私塾上課或者去翟大夫那里做學徒,晚上回家溫習功課,海綿一般吸收知識,真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哪有時間和心思去考慮賺錢的事
可是學徒的工錢低,云城物價高,光是房租就抵得上柳沛這所小院的好幾倍。千歲不管是人形還是貓身,見著喜歡的全都要買,是一以貫之的大手大腳。
何況燕三郎那時雖然還未開始修行,但云城物料齊全、貿易發達,他唯恐再遇上當初在小地方買不著藥材只好進山尋木婆婆的窘境,因此提前將修練飼龍訣的藥材購置不少。雖然他時常是去各大商會的拍賣行掃貨,努力求個性價比,可是銀錢還是流水價一般出去了。
四個月住下來,燕三郎的錢包成功瘦身。
“從木婆婆那里弄來的錢,只剩下三分之一了。”燕三郎這幾個月學了算術,統計得更加精確。他們錢款的大頭,主要是木婆婆的遺產,“就算加上你的錢,也不再能夠支撐大手大腳開銷。閃舞”
“為什么要算上我的錢”白貓生氣,用力撓了撓他的背部。噫,這小子好像長高了,背部都變寬了一丁點兒,若非她三天兩頭都趴在這里,恐怕還感覺不出來。“我的錢就是我的錢,和你沒半點關系你不知道么,在人間,男女之間的錢如果要共用,只有一種可能”
“哪種”燕三郎是真不知道。
“成婚啊”千歲哼哼道,“所以你是別肖想了”
說話間,燕三郎已經到地方了。
柳沛縣親水,他看中的這家館子離主街很遠,地方不僅偏僻,干脆就背靠湖水,還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湖釣小軒”。二層小樓,沒有包房,每層頂多擺四張桌子,天還未黑就坐滿了大半。
這時太陽已經下山,千歲變回真身,同燕三郎占了個座兒。她正想點菜,伙計已經笑瞇瞇道“我家都是隨菜。”
所謂隨菜,就是廚子做什么,食客就得吃什么,不給挑。
千歲小嘴微噘,有些不爽。小氣鬼難得大方一次,這家酒樓竟然不讓她挑貴的點
美人薄嗔,風情萬種,周圍客人的眼神立刻跟了過來。
不過千歲的小郁悶很快就被撫慰了。先上桌的辣炒螺螄又辣又鮮還入味兒,一下開胃這季節的螺螄最肥。
滿嘴火辣過后,緊接著就是冰涼微甜的梅酒醉白蝦來撫慰口舌。
三月的青梅浸成了四月的酒,有燕三郎食指長的白蝦就從兩人身后的這片湖里打上來,活腌上一個時辰,剝了皮就是滿嘴的咸鮮味兒,還帶著兩分脆爽彈牙。
有時候,甚至能遇上會蹦會跳的。
兩人默默進食。食客喝了酒,聲音也大了起來,燕三郎就聽見左近一桌討論起梁國的戰事。
“我聽說,現在是梁國官軍占上風。”
“怎么能呢那都是空穴來風。”另一個客人嗤之以鼻,“梁天子特地派出他的親舅當安撫使,要從北方調集大軍抗擊得勝王。結果不知道為什么,北方援軍遲遲沒有南下,得勝王可是扭轉頹勢,一路打去都城了啊。”
燕三郎舉箸的手一頓。
梁國北方大軍推遲南下的緣故,他很清楚一定是安撫使沈顧在追擊木婆婆時受了重傷,耽誤了后面的行程。
千歲正在扒蝦,慢吞吞道“當初黟城的城主府命案發生以后,沈顧立刻就出現了,可見他原本就有任務在身。現在看來,他不僅受命帶回木鈴鐺,還要去北方調軍南下。”
結果遇上燕三郎這一樁意外,無論是奪取木鈴鐺還是調集大軍,沈顧的任務都被耽擱了。
局勢千變萬化,只這么一個小小變數,立刻就讓梁國戰局強弱互易。
那兩個客人還在議論“梁國沒本事扛住得勝王了嗎”
“只靠官軍,好似有些難度。”另一個笑道,“越是靠近都城的官軍,越不會打仗。我見過他們和得勝王的人馬對戰,一觸即潰”
這時候再上桌的,就是熱騰騰、紅棕棕,油光四溢的寶塔肉。經過了炸、燉、蒸,每一片五花肉都是香酥軟爛、肥嫩不膩,堪稱下飯神器。
也不知是不是連趕了十幾天山路,嘴里都淡出鳥的關系,千歲覺得這里手藝不比云城大廚差,湖鮮生猛要尤有過之。
她吃掉兩個酸酸甜甜的水晶蕎頭,才呼出一口長氣“飽了”
燕三郎默默會鈔,千歲從他臉上瞧見了一絲肉疼。
返回路上路過一家還未打烊的雜貨鋪子,燕三郎本想買一口泡澡用的木桶,但是有千歲在一邊阻撓,所以最后是買下了兩口她老人家也要獨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