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搶回地行牌,他們今日才有逃出春明城的希望!
該死,原本一切都計劃得好好兒地,盡管中間有些許差池,結果也基本完美才是,都怪這兩頭黃鼠狼……它們到底打哪兒冒出來的!
這時趙豐快要沖到門邊,司南翔人未至、飛鐮先到。趙豐也不知怎地,環跳穴一麻,像是被石子兒擊中,腳下突然軟了,雖然踉蹌一步,卻剛好避開了爪鉤。
黃鼠狼躥到他未受傷的左側肩頭,用力跳了兩下:“跟我念:下潛、下潛!快快快!”
莫看它個頭細小,這兩下卻沉重不堪。趙豐只覺肩膀上仿佛有大象在跳舞,被壓得膝蓋一沉,耳中又聽黃大催促,不由得喃喃跟念了一句:“下潛。”
呼地一下,趙豐沉入地底,飛來的鐮爪一下掖了個空。黃鼠狼正好躍起,沒有被趙豐帶進地底,這時就地打了個滾兒,飛快逃走了。
司南翔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
閔龍子面色蒼白:“怎會這樣!”
按原定計劃,他們帶丁氏母子在這里脫掉舊裳就可以繼續潛地上路,頂多兩刻鐘后就能離開春明城。前頭營救丁氏母子那么復雜的計劃、那么危險的局面,都讓他們順利完成了,怎么到最后這一步偏就失利了呢?
他的地行牌,怎么會落進一個平民手里!
司南翔大步追到門口往外張望,街上還有三兩行人,獨不見趙豐的影子。
那兩只黃鼠狼也轉眼消失。
他隨閔龍子在地底潛行多次,知道眼下基本是抓不回趙豐了,不由得跺了跺腳。
春明城之行的目標已經失敗,眼下他得快速離城。
但在那之前……司南翔眼珠子一轉,目光就落在閔龍子一家三口身上。
眼前一黑,趙豐說不上在地底是什么感覺。周圍的土石對他來說仿佛是水流,而他就是一尾游魚,可以自在游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趙豐手里抓著地行牌,沒忘掉地面上還有人窮兇極惡想要他的命,因此一鉆入地底就飛快往前遁去。
這一遁也不知多遠,但他肺里的空氣逐漸稀薄——他能在地底穿行自如,但這里沒有空氣,他想呼吸一樣得鉆上地面。
可是黃鼠狼只告訴他入地的口訣,并沒有提起過上浮的!
與此同時,已經溜出十余丈遠的黃大耳邊響起千歲的聲音:“你跟他說了返回地面的口訣沒?”
“唧!”黃大一個急剎車,把自己絆了個前滾翻。
糟、糟了!
方才趙豐危在旦夕,他好像只交代了一句口訣……
完了,怎么辦,趙豐會不會在地下被憋死?
“女主人,救命啊!”黃大哀嚎,“快救他的命!”
“哼,廢物!”立在五丈外的屋頂上觀看實況的千歲搖了搖頭,身邊懸浮的琉璃燈立刻飄向前去。她帶著燕三郎,沿琉璃燈的指引一路前進,落足之處都是高墻和別人家的屋頂。
琉璃燈慣能尋寶,這個范圍內兀自隱約能追蹤地行牌的位置。方才就是她提示黃大黃二去偷閔龍子的地行牌。否則這東西掛在人身上時半點法力波動也沒有,任誰都看不出這是一件法器。
趙豐是木鈴鐺任務的關鍵人物,可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可是千歲大人的愿力很寶貴,她輕易不想浪費呀。再說,這次的任務以點撥為主,不宜越俎代庖。
走不出三十丈,她就咦了一聲:“有趣,看看誰來了?”
從她這角度,能望見東邊有十余騎飛奔而來。
燕三郎扯了扯她的袖子:“趕緊地。”趙豐在地下待久了,他也有點擔心。
“別急呀。”千歲身體前傾正要躍下,忽然又站定了,“咦,他浮上來了。這小子居然撞對了口訣。”
趙豐嘗試默念無數種口訣,直到肺部都快要炸開了,終于念對了一句:“起身!”
他初試遁地術,在地表以下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自己其實往斜下方越潛越深。直到這句口訣念罷,玉牌才糾正他的方向,讓他往地面遁去。
鑄牌子的坑貨怎么想的,“下潛”難道不該對應“上浮”嗎?他暗暗腹誹。
下一秒,眼前突見些許亮光,再不是黑暗一片。
上岸了,哦不是,上地面了。
他鉆出來的地方,正好是個三岔路口。
趙豐正想大口喘氣,耳中卻聽見馬蹄聲如雷,再一抬頭,十余騎奔馬正好繞過高墻,沖到近前!
他的腦瓜子,好死不死出現在人家馬蹄正前方!最前方那一騎離他不到三丈,都可以把他整個人當球踢。
趙豐嚇了一跳,正想下潛,卻聽那騎士清叱一聲,聲線耳熟得很,他就下意識僵在原地。
九、九小姐?
風靈昭一路縱馬狂奔,剛進拐角,突見高墻后面居然有人站在路中,想也不想緊急勒停,高頭大馬頓時人立而起。
等它前蹄重重落地,離趙豐還不到三尺。蹄子崩起路面的石子兒,從他顴上擦過,劃出一點血絲。
風靈昭翻身跳下馬,目光在他身上一掃,眉頭頓時皺起:“你受傷了。”這家伙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肩膀上幾個血窟窿,衣服濕了大半,血都淌到地面上了。
她下意識伸手扶住他,第二句才是:“誰打傷你了?”
趙豐鉆出來的地面平整完好,連個茶盞大小的破洞都沒有。風靈昭并不知道他剛剛露面,但見到他的傷口也不由得吃驚,這城里能有什么兇煞選在燈會這一晚殺人?聯想方才逃出去的閔龍子二人,難道……
趙豐見著她又驚又喜,但分得清輕重,反手一指自己店鋪方向:“丁嫂母子突然出現在我店里……”
說到這里,風靈昭已是動容。丁氏被閔龍子帶走,她出現在燈籠店,即說明閔龍子也在那里。他和司南翔跟在得勝王身邊,這段時間東躲西藏,熟知追蹤與反追蹤的伎倆,大概也想到丁氏身上可能被種下追蹤術,最常見的便是追蹤人的物件,因此扔掉衣物首飾最是穩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