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陣居然消失了。
什么時候的事?他們翻找陣器時,還是奈羅往這里走的時候?
更關鍵的問題是:
是誰出手,取消了戰陣?
“對了,除了擊穿陣眼,戰陣沒有那么容易被打破吧?”在這一點上,千歲反而要問他。
“嗯。”少年聲音如蚊蚋,“至少要拿開或者破壞三分之一的陣器方可。”
戰場上瞬息萬變,什么情況都可能遇上。若是只拿走一、兩個陣器就能破掉整個戰陣,那它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所以它對穩定性的要求很高,至少要讓三分之一陣器失效,整個陣法才會被破除。
燕三郎飛快前行,依著城主府老門房下午的“指點”,往城主的寢房而去。好在這兒面積比起他的邀景園要小得多,他趕去目的地的路程就短。
“怪了,人都哪里去了?”千歲小聲嘀咕,“你仔細別中了埋伏。”
少年突然停下腳步,往下一指。
他看見奈羅了,就在前方十丈,鬼鬼祟祟躲在花叢當中,往后花園而去。
前面,有人聲傳來。
“我聽見海神使的聲音。”千歲突然道,“她想跟城主合作。”
燕三郎目光一閃,忽然從懷里掏出幾枚圓球。
海神使正要開口,二十丈外突然一聲爆響。
“轟隆!”
吳城主恰好面對那個方向,清清楚楚看到花園里的涼亭被炸上了天。
緊接著又是兩聲爆炸,不遠不近,同在城主府內!
這些人居然在他家里搞爆破!吳城主脾氣再好,這時也是臉色轉厲,大手一揮:“拿下!”
一聲令下,包圍入侵者的侍衛就沖上前去!
“蠢貨,你中了旁人暗算!”海神使怒道,“我們尋你合作,又怎會炸你府邸!”
吳城主袖底抽出一截長刀,話都懶得說就加入了戰團。這些人口口聲聲尋求合作,不也事先給他放藥嗎?
迷香都能放,炸藥有什么不能放的了?
刀光如雪,立在吳城主前方之人頓覺自己面對驚滔駭浪,莫說四腳僵硬,幾乎連呼吸都不能了。
好強橫的刀法,好重的殺氣!
這種一往無前的悍勇氣勢多半出自尸山血海,怎么會是偏安一隅的小城領主能練就?
身邊同伴見機不妙,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直將他打飛出去,這才堪堪躲過吳城主一記順劈。
吳城主刀鋒一轉,這凌厲無匹的一擊居然就收了回來,半途轉了個彎,再取這同伴頭顱。
收發由心,已臻爐火純青。燕三郎若在這里,只會覺得他的刀法、氣勢,與韓昭已經不相上下。
這人翻出量天尺,勉力架住吳城主的刀。尺子周身泛出瑩瑩青光,顯然也是一件寶物,然而在吳城主兇悍一擊下,尺身居然“咔”一聲裂出窄縫。
這人本身也被擊得后退兩步,臉色大變,順手扔出數十枚圓球,仿佛天女散花。
這球體每顆都只有彈珠大小,飛在半空中即光芒一閃,彼此之間探出細小的絲線相連。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以這些小球為節點,一副閃著雷光的羅網已成,然后飛快收縮,將吳城主捆在正中!
人間有法器名為“霹靂子”,主人以它吸取天地雷極存之,對敵時即可擲出,以雷電傷人;但此人祭出的法器卻是它的升級版,稱作雷網,網絲便是雷光。
都道天雷幾乎是世間一切神通克星,血肉之軀弗之能御。更何況作為節點的雷珠可以吸收敵人的抵御,再互相平攤去周圍的節點上,以保證獵物不能脫逃。
這可是極其罕有而昂貴的法器,祭出來也是雷蛇狂舞、藍光陣陣,聲威十分駭人。
這副雷網的主人要吸聚天雷之力也是費盡周折,此番用出來,就希望一擊奏功,省去那許多旁生的枝節。
可惜,天不從人愿。
吳城主的確被捆住,但他身邊人一起搶出,護主人周全。
與此同時,吳城主怒吼一聲,干瘦的身體突然鼓脹起來,倒似變成了一個彪形大漢。
“開!”
周身有淡淡紅光閃過,他猛力一掙,居然就掙脫出來!
看起來牢不可破的雷網,突然就支離破碎,百余枚小球像斷了線的珍珠,噼里啪啦滾得滿地都是!
海神使和手下眾人都是一驚。
這廝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輕輕松松就掙斷了天雷之力組成的羅網?
她看向城主的眼神頓時變了。
這平凡又無趣的桃源里面,果然是臥虎藏龍么?
不遠處,燕三郎正往戰場疾奔。千歲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
“士氣!”
她對力量的感知極其敏銳,一下就覺出正前方有士氣突然爆發,勢頭還格外驚人!
少年聞言放慢了腳步。
海神使固然強大,可是吳城主看來也并非沒有一拼之力,他不著急趕去前線嘛。
士氣此物不易捉摸,然而專克術法神通。燕三郎只在大將身上見過這種力量,比如韓昭、石從翼。并且它在非統兵時期并不生效,梁國名將風向晚在春明城相親時,因為軍隊不曾跟隨,也不能拿它破敵。
所以,前面這位吳城主同時滿足了兩個條件,不僅是戰功彪炳的武將,他的軍隊也就在附近?
燕三郎心念電轉,記起自己在桃源聽來的故事,這位吳城主可是率軍攻入城主府,完成了從平民到領主的逆襲呢,他本身就是悍將,手下當然也有精兵!
士氣對神通有強力的減免作用,千歲暗笑:“海神使想放倒他可不容易。”
燕小三和迷藏幽魂之間已經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恨,她當然希望對手的麻煩越多越好。
就在這時,燕三郎忽然皺起眉頭,伸手朝下一指。
他不出聲,但千歲還是朝他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輕“咦”出聲。
這可……有趣了。
白苓第四次站去窗邊,眺望街景。
就算是桃源最繁華之地,這里的街道在她看來也偏冷清。天色漸暗,行人也越來越少。
但在屋里待著也實在有些無聊,并且對門有一家小店,她不止一次看到食客蹲在門外,捧一碗酒釀圓子吃得不亦樂乎。
她也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