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決然轉頭,高聲道:“撤!”
她的手下正與府兵、異士糾纏,聞言跳出戰圈,隨她一起向外突圍。
這可是很不容易,畢竟對方數量遠勝于他們,更何況還有一頭發了瘋的奈羅追在后頭拼命撕咬!
這雙頭狼被燕三郎斬首在先,被海神使剜了眼珠子在后,幾天之內遭兩次重創,竟被激得狂性大發,見人就咬!
無論敵我雙方見到它嘴角流涎,獨目猩紅,都是避之惟恐不及。有個倒霉的府兵跑得慢了,被它撲咬在地,三兩下撕成了碎片!
燕三郎也繞開這東西,繼續去追海神使。
雙方既有化不開的深仇大恨,他也不能放任這個威脅繼續在外頭晃蕩。迷藏幽魂恨他恨到什么地步,只看廖青松在盛邑是怎么算計他就知道了。
城主府不大,又有奈羅這個攪局者,雙方一追一逃,城主府的高墻已然在望。
海神使雖然負傷,身法仍然利索,輕輕一躍就要跳過高墻。
然后,她就被撞了回來。
手下躍上圍墻,卻也紛紛遇阻。
墻上竟然還有墻,看不見而已。她伸手按了按,如有實質。
陣法?
“戰陣恢復了?”燕三郎聽見千歲的聲音也充滿驚奇,“誰干的?”
“不知。”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已是越來越精彩了。
吳城主幾個起落也趕到了,目光先掃過燕三郎,才對著海神使森然道:“你還想逃去哪里?”
海神使身邊人抓出一塊木片,開始念念有辭。
吳城主微微一哂:“好教你得知,遁術在這里也用不了。”對方才十來人,逃也逃不出去,在這里就是甕中的鱉,等著他來捉。
那人頓時停下念訣。
燕三郎聽得心頭一動。禁絕遁術要用上大型陣法,一般設置于王城和宗派重地,是陣法中的高級貨。這吳城主到底什么來頭,舍得花這等血本、做這種準備?
“逃?”海神使笑了,聲音里滿是嘲弄,“區區一個傀儡,真以為自己有本事困住我?”
說話間,她手里又執出一塊藍色魂石,湊近嘴邊。
而后,她輕吹一口氣:
呼——
一縷幽風刮起,陀螺般旋轉,并且飛速擴大。
也不過一兩息功夫,它就落到地面上,變成了一個直徑四丈(十三米)的龍卷風!
這就像個巨大的漏斗,反而要把所有東西全吸進去。莫說墻上的瓦片被掀飛、樓上的窗紙被吸破,就是屋里重達十余斤的花瓶都被吸了出來,逕直投入風暴眼。
燕三郎身邊碗口粗的小樹被連根拔起,嗖一下飛了過去。
風暴乍起,海神使就手執魂石跳進了風眼之中,她的手下紛紛跟隨。
燕三郎等人透過強勁的風圈,隱隱能看見正中透出淡藍色的光芒。
看來有這魂石庇護,他們能在風圈中安然無恙啊。
很快,龍卷風就朝著府墻掃去,并且迅速撕開一個缺口,奔往遠方。
莫看它沒有腿,但速度快逾奔馬,眨眼間就在數十余丈開
城主府今晚的動靜太大,早有許多人奔出來看熱鬧。不幸擋在龍卷風行進路線上的,還來不及驚叫兩聲就被卷了進去。
好奇么,有時候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更多人驚惶避讓,沖向城主府求救,因為潘涂溝的軍隊也趕向這里集結。
眼看風暴沖向大山,吳城主奔出十余丈就放棄了,返身擋住了燕三郎的去路:“站住。你是誰?”
少年本來悄悄離退,打算趁亂溜掉,這時卻不得不停了下來。
“外來者,跟你一樣。”燕三郎往龍卷風遠去的方向眺望,心里盤算。對方人多,手里的法器還層出不窮,吳城主要是不追的話,光他一個人攆上去太冒險。
吳城主聞言瞇起了眼:“你進來做什么?”
“尋找彌留之境。”燕三郎清聲道,“跟海神使一樣。”
“海神使?”吳城主聽到一個新名詞。
“就是領頭的女人。”燕三郎往龍卷風刮去的方向呶了呶下巴,“他們是迷藏國的神使和信察,來這里尋找彌留之境的入口。”
“迷藏國?”吳城主的臉色變得有點古怪,“是‘海上有仙山’的迷藏海國?”
“對。”原來他也聽說過。但燕三郎很快記起,吳城主掉入桃源不過幾年,而迷藏國存在的時間卻更久遠得多。
“迷藏國人為什么要找彌留之境?”
燕三郎言簡意賅:“迷藏國前往人間的通道已經關閉,他們來求一條生路。”
吳城主問得簡扼,少年也答得飛快,幾乎不假思索。陌生人之間打交道,有限的實話是拉近關系、建立溝通的最好辦法。
果然吳城主的臉色和緩下來,頭朝城主府一偏:“進去敘一敘?”敵人的敵人,或許就是朋友。
或許。
燕三郎搖頭,隨手指著街上一家酒館:“這里最好。”
他可不想再進城主府,那里陣法太多,要么堵人出路,要么禁絕遁術。他也不傻,不想成為第二只甕中的鱉。
這時吳城主手下的異士來報:“那只怪物不見了。”
只聽這稱呼,燕三郎就知道吳城主從未把奈羅當成桃源的守護神。
“順著血跡去找。”
奈羅被海神使捅瞎了一只眼,鮮血淋漓,狂性大發。方才眾人忙著追擊海神使,把它落在后頭了,結果城主手下想起時,它已經不知所蹤。
這人領命而去。
兩人進了酒館,守店的小二早被對面的動靜驚醒,這時慌忙來迎,卻被吳城主打發出去。
吳城主隨便扯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坐下來,定定看著燕三郎道:“你戴了面具?”
居然被他看出來了,這廝眼睛好毒。
燕三郎順手摘下了面具,反正海神使已經認出他了。這吳城主看起來倒像是可以團結的對象,他也要顯示一點誠意。
吳城主微現訝色,沒料到闖入者這么年輕。他仔細打量著燕三郎:
“貴姓,何方人氏?”
兩人都來自人間,在這地方算是老鄉,見面本該親切才是。若非他這幾年經歷太多,說不定還想浮一大白。